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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5年09月09日 星期三

    我的苏俄“情结”

    余凤高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9月09日   03 版)

        20世纪50年代,青年人一心想的就是“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认为苏联一切都像她的影片里所记录和描绘的美好,对她有十分深沉的情感。

        我们中文专业的学生自然就从学习苏俄文艺开始。在同学中,读苏联和俄罗斯文学的译作是一种时髦,谁若是背不出普希金、莱蒙托夫的几首诗,或者《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名言:“……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不会讲车尔尼雪夫斯基小说《怎么办?》中的“新人的故事”,便会被人看不起。如果还能背伊萨可夫斯基的诗,能唱《三套马车》《喀秋莎》,甚至还会用俄语唱几句,那就足够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骄傲一番的。

        当时苏联的出版物在外文书店卖得非常便宜,一本小说书和苏联中小学生的读本《祖国语言》和《祖国文学》大概只相当于今日的一元多钱,《真理报》《消息报》《文学报》和《鳄鱼》《星火》杂志等也都只需块把钱。杭州的“中苏友好协会”有很多苏联赠送的书籍和刊物,我从那里借到一期《少先队员》杂志,读到女作家A·巴尔托的电影剧本《阿辽沙锻炼性格》,便把它“翻译”了出来。我先是将译稿投寄给本地的出版社。我的译稿很快就有了回复,说是接受出版。我洋洋得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两三个要好的同事。谁知其中一个或者全都把我出卖了。今日的人大概想不到,当时,向领导汇报同事或朋友的“问题”是“靠拢党”的积极表现,纵使是揭露他的“错误”和“缺点”,也是为了“帮助”他。或许这个汇报的人是出于这样的“好心”。于是,我的译稿被退回来了。随后,我这个死硬派便悄悄把这部译稿寄给北京的“中国电影出版社”,似乎那边没有审查就在1956年出版了。

        《阿辽沙锻炼性格》的稿费为我买来一架收音机,是我所住的教师集体宿舍中唯一的一架。于是,我又增加了一项业余爱好:主要是收听音乐。

        一次,偶尔听到“莫斯科广播电台”的中文广播,我被吸引住了,从此,我基本上每天都要准时收听一次或两次。那是我最热衷的文化活动之一。“莫斯科广播电台”广播的时间大概在每天的中午十二点半和傍晚或六点半两次,每次广播结束前,播音员总会说欢迎和希望听众给他们写信联系。电台对我们中国听众非常友好,不但每信必复,虽然写的中文弯斜不工整,但字句非常亲切,且一定有点小礼品,大多是一些漂亮的明信片或者年历之类。

        我很喜欢给莫斯科电台写信,也收到很多电台寄来的明信片,可惜大部分都在“文革”被“小将们”抄走了。

        特别值得一说的是莫斯科送我一本《涅瓦》杂志的事。

        那段时间,只要是苏联和俄国作家的作品,我都喜欢。其中最喜欢的是屠格涅夫、列夫·托尔斯泰和契诃夫的小说,普希金、莱蒙托夫的诗;现当代的作家中,我喜欢伊萨科夫斯基的诗。我还喜欢一个不太有名的诗人尼古拉·格里巴巧夫。不管是伊萨科夫斯基还是格里巴巧夫,对他们的生平都不了解。大约在1959-1960年间,或许更晚些我忘了不知从哪一本杂志上看到,说我们大家都读过的小说《团的儿子》的作者瓦连京·卡塔耶夫,以格里巴巧夫的生平写了一个电影剧本《诗人》发表在1957年的第1期《涅瓦》(Нева)杂志上,我的心中产生一种渴望的冲动。我写信给莫斯科广播电台,说是否可以代我购置这册杂志。不知什么原因,以往一般说,大约半个多月,即可收到回信,但这次半年多都没有接到回信。现在回忆起来,实际上那时中苏关系已经出现裂痕,但当时这些国际间的事,在一般百姓中间是完全密不透风的,一点也不像今天。不过后来我突然收到莫斯科电台寄来一封厚厚的信,拆开才看到,原来就是我盼望已久的《涅瓦》杂志。

        我真是喜出望外,高兴得跳了起来。立刻开始阅读,并在业余时间里,花了几个月试着把它翻译了出来。只是时间已经到了1961或者1962年,传说很多,说中苏关系已经破裂,实际上苏联专家早已于1960年被召回,我们的报刊上也已经很少发表从俄语翻译的文章,我的译文也屡屡被退回,除了当时发表文章都得经单位“政治审查”不能通过外,这也是一个因素。所以我的《诗人》的译稿也就一直没有得到出版的机会,而只在“文革”中,在我原有的“世仇分子”和“现行反革命分子”之外又加上了一条“里通外国”和“苏修特务”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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