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我们的青年这样干;他们培养他们,用极端思想说服他们,把他们变成杀手。我原谅他,但我不能免他的罪。决定权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读书报记者康慨报道埃及文豪、1988年诺贝尔奖得主纳吉布·马哈福兹(1911-2006)去世九周年之际,《金字塔周刊》前总编穆罕默德·萨勒马维(Mohamed Salmawy)出版了新书《纳吉布·马哈福兹对话录》(Hiwarat Naguib Mahfouz),收纳1994年马翁遇刺后所做的多篇访谈。
萨勒马维是马哈福兹生前好友,当年马翁的诺贝尔奖受奖演说便由他译成英文并代为宣读。
马哈福兹遇刺三周后出院回家,但右臂神经受损,手几乎完全拿不住笔,被迫停止了《金字塔报》的每周专栏。他不接受继续从报社拿稿费的建议,于是萨勒马维应召,每个礼拜六下午六点前往马家采访一个小时,共录得五百小时以上的录音磁带,其中仅一小部分曾在《金字塔报》刊出。
在大量当年不曾见报的采访中,马哈福兹谈到了他对真主存在、宗教、埃及政局,以及纳赛尔、列宁、甘地等政治人物的看法。
《金字塔报》9月5日报道,在开罗举办的新书座谈会上,萨勒马维回忆了马哈福兹所谈遇刺事件的细节。
“对马哈福兹做这些采访的时机并不令人愉快,因为那发生在1994年刺杀未遂之后,他被一个名叫穆罕默德·纳吉的伊斯兰主义者刺中了脖子,不能重新写字而只能口授了。”萨勒马维告诉场内听众,“如各位所知,他坐在小汽车里,正要和一个碰巧是医生的朋友去见另一些朋友,这时一个年轻人走到近前。他以为此人是来问好的,便开了窗子,然后那个人便拿刀凑近他的脖子,扎了他,便跑掉了”。
真是万幸!马哈福兹在车上遇刺,地点位于家门口,旁边就是开罗警察医院,医生朋友马上把他送去急救,所以十分钟之后,他已经进了手术室,夺回一命。
“手术之后,马哈福兹进了重症监护室,不准会客。但他要求见我。医生说我在那儿不能超过三分钟,我答应了。但纳吉布一看见我,就开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形容刀扎进去的那一刻就像一只利爪刺穿了他的脖子。”
萨勒马维说,马翁当时大声质问,“这个家伙为什么对他做这样的事?他是个强壮的男人;他可以当体育运动员嘛,干别的也行,可是现在他得进监狱了”。
“您好像更惦记他将来怎么样,而不是他对您干过的事。”萨勒马维对马哈福兹说。马翁回答:
“他们对我们的青年这样干;他们培养他们,用极端思想说服他们,把他们变成杀手。我原谅他,但我不能免他的罪。决定权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刺客穆罕默德·纳吉奉所属团体的埃米尔之命,立意杀掉叛教者马哈福兹。
“我对马哈福兹原谅了那个刺杀他的人感到惊讶,所以我决定去见监狱里[那个人],跟他当面对质。我确信能让他回心转意。我去见他,对他说:‘你知道他原谅你了吗?’但他回答说他不在乎,而如果他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那就是没能按照命令成功杀掉马哈福兹,如果有机会,他会再干一次。”萨勒马维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马哈福兹是个叛教者,在埃及没出版的《我们街区的孩子们》里写了渎神的言行。我问他:‘你有没有读过这本书或马哈福兹的任何作品?他回答说没有,但埃米尔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萨勒马维说,《纳吉布·马哈福兹对话录》一书的内容只是五百小时录音带中的百分之五,“但我有雄心把它们统统誊写出来,并且出版。”
《我们街区的孩子们》1959年连载于《金字塔报》,但因为对真主、穆圣、穆萨和尔萨的人性化描写,触怒了宗教学者和政界人士,并长期被禁止成书,1967年才首次出版于贝鲁特。
2006年8月30日,纳吉布·马哈福兹因内脏出血不治,在开罗警察医院去世,享年九十四岁。其葬礼备极哀荣。军乐齐奏,六马引车,棺覆国旗。当时还未被人民唾弃的埃及总统穆巴拉克步行,亲自为他扶棺送葬。
关偁译《街魂》和李琛译《我们街区的孩子们》分别由漓江出版社和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于1991年和2009年。它们是同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