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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5年08月12日 星期三

    抗战烽火中的“诺亚方舟”

    卢晓蓉 《 中华读书报 》( 2015年08月12日   03 版)

        1937年8月19日,日本军机轰炸了中央大学。中大校长罗家伦即向最高当局申请,将中央大学本部从南京迁往重庆,很快便得到批准。罗校长早已预见中日必有一战,故于1935年去重庆物色了校址。但是南京到重庆将近两千公里,当时既没有铁路贯通,也没有直达公路,主要依靠长江水运。而从“七七”事变爆发,特别是“八一三”淞沪会战打响后,长江上轮船的货运量激增,仓位供不应求,中大众多师生员工和设备物资的撤迁,无疑是相当艰巨的任务。学校研究后决定,师生员工和家属先自行购买船票坐船到武汉,再由中大设在武汉的联络处统一安排仓位分期分批搭乘轮船到重庆。但是还有两千多箱珍贵的图书资料和仪器,教学用的大型设备,医学院用于教学的尸体和农学院从国外买来的各种珍稀动物,如何才能搬迁到重庆,罗家伦感到很难办。正在这时,卢作孚找上门来,表示愿意用民生公司运送参加淞沪会战抗日将士的返航轮船,免费协助中大撤迁,罗家伦不由喜出望外。

        民生公司的创办人和总经理卢作孚,早在1930年赴东北考察的时候,就发现日本有侵吞整个中国的野心。他说:“我们一度游历东北,见日本人在东北之所作为,才憬然于日本人之处心积虑,才于处心积虑一句话有了深刻的解释。才知所谓东北问题者十分紧迫,国人还懵懵然未知,未谋所以应付之。”为此,他率先投入了抗战的准备,其中之一就是加速发展民生公司船队,并用经济办法整合了濒于凋敝的川江民营航运。杨尚昆曾在其自传中写道,他们家原有一条小火轮,因经营不善,卖给了民生公司。1930年卢作孚去东北时,民生公司只有3艘轮船,到抗战爆发时已发展到46艘,自宜昌到重庆这一段航线的轮船,都归属了民生公司,从而为战时运输提供了可靠保障。抗战爆发后,卢作孚当即表态:“国家对外的战争开始了,民生公司的任务也就开始了。”并号召“民生公司应该首先动员起来参加战争”。他在赶赴南京参与起草中央抗战总动员计划草案期间,又赶回四川,敦促和运输川军出川抗战,同时还组织指挥民生公司投入了长江沿线人员和物资的大撤退。

        卢作孚决定用民生公司的轮船协助中大搬迁,是出于对教育事业的高度重视。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他就指出,“教育为救国不二之法门”,“国中万事,希望若绝,寻求希望,必于教育事业”。在创办和经营实业及开展乡村建设实验的过程中,他一刻也没有忽视教育事业,不仅把他创办的事业变成了社会大学,还在经济上对科教文化事业多有支持。1948年卢作孚在《如何改革小学教育》的文章中写道:“自己现在是办实业的,但实际上是一个办教育的,几乎前半生的时间,都花在办教育上,而现在所办的实业,也等于是在办教育,是想把事业当中全部工作人员,培养起来,提高他们的技术和管理能力。”北大著名教授杨辛,年轻时曾在民生公司工作,听到过卢作孚的演讲,他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就是当茶房(即服务员),也要当世界上最好的茶房。”

        训练有素的民生公司船队,在接到协助中大搬迁的任务后,首先是不顾日机轰炸,开至南京下关,载运中央大学图书仪器2千余箱。然后是搬运大型设备器材,如航空工程系教学用的飞机3架,7吨多重、无法分拆、价值20万美元的空气力学实验风洞一个。还有医学院用于解剖的泡制好的死尸24具。民生公司还特别改造了一层船仓,装运农学院从国外进口的牛、羊、猪、鸡、鸭、兔等珍稀畜种,每样选一对运走。为此,中大校长罗家伦在《口述笔记》中说:“这条船拿基督教的圣经故事来作比喻,就是等于‘罗哀宝筏’(Noah’Ark),拿中国的诗句来说就是‘鸡犬图书共一船’。”把民生公司的船队比喻为“诺亚方舟”的典故便是由此而来。

        在民生公司的无私支援下,中央大学迁川,被誉为抗战时期学校内迁最快速、完整和成功的典范。南京大学在该校百年史中纪录其前身中央大学迁川历史时,也特别指出:“民生公司这一举动,为保全中央大学作出重大的贡献,在中国高等教育发展史上留下重重一笔。”其实,在中大选择校址的问题上,卢作孚也帮了忙。原本中大看上了重庆大学在沙坪坝松林坡的一块土地,这里濒临嘉陵江,山清水秀,自成小格局,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并且得到了重庆大学的支持。但是在筹备校舍建筑工程时,地方封建势力百般阻扰,以所谓“下江人”入川会影响四川人利益为由,逼迫重庆大学收回松林坡。罗家伦为此找到正在南京参与抗战军务的四川省政府主席刘湘,反复说明保全国家高等教育的重要性,以及东南文化输入与交流,对四川文化发展大有裨益等理由,但成效有限。最后还是请卢作孚从中协调,这场风波才告平息。而大批师生员工由南京到武汉再到宜昌,所乘之船舶也有民生公司的,由宜昌到重庆则几乎都是乘坐的民生公司轮船了。

        迁到重庆的中央大学得到快速发展,成为战时最大的学府,学生人数由1937年战前在南京时的一千余人增至1941年的四千余人,不但为战时文化教育起了赓续的重要作用,也为国家培植了大批急需的专业人材。

        罗家伦曾对四川朋友开玩笑说:“我们这次中央大学迁到四川以后,留下来文化的种子多少,现在还不敢断定,可是牲畜的种子,可以保证为你们确实的留下来了。”事实证明,中大迁川不仅留下了牲畜的优良品种,也延续了中国科学文化事业的重要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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