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任溶溶年纪还小时

    1923年出生的任溶溶今年已经92岁了。这位金牛座的老先生人如其星座，从1946年发表第一篇儿童小说译作《黏土做的炸肉片》开始，就像老黄牛一样在儿童文学这块土地上笔耕不辍了近70年。这期间除了《洋葱头历险记》《彼得·潘》《长袜子皮皮》等大量经典的儿童文学译作而外，他还为我们带来了《没头脑和不高兴》《我成了个隐身人》《我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人》等大量妙趣横生的童话和童诗。不管是译作还是创作，“童趣”都是任溶溶作品最鲜明的特点。而之所以能给小朋友们带来这么多有趣的作品，任溶溶先生将其归因于：“我的小时候对我有多么重要！”那么当这位饱含童心的老顽童年纪还小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在今年，任老终于通过自传式散文集《我也有过小时候》把那个非常重要的、小时候的自己带到了大家面前。在这本书里，他讲述了从1923年出生到1937年小学毕业14年间的经历。虽然正是祖国多灾多难的时期，任溶溶也因绑架、战争等原因辗转多地，但这本书依然充满了“任氏幽默”，趣味盎然，正如他在一开始就为这本书所奠定的基调：“安徒生老爷爷说得好，他说老人怀旧是一种快乐，我经常怀旧，回想童年，那的确是一种快乐。”

    虽是一本散文集，但就在这一篇篇散文不急不缓的叙述之中，当年的小任溶溶，或者说那位名叫任根鎏的小朋友已经穿越过半个多世纪的时光鲜鲜亮亮地站在了我们面前。这位小朋友有点任性还有点顽皮，比如他因为害怕先生的藤条说不去上学就不去上学，还会吹着牛皮给亲戚介绍根本就没有的广东戏；这位小朋友也十分单纯同时十分欢乐，他会因为担心心爱的狗被大人吃掉而茶饭不思，也会在联欢会上跟同学一起演出搞笑的滑稽短剧；当然了，这位小朋友还非常地孩子气，他会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鼓起勇气去敲女同学的家门，也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成长去买最高级的进口发蜡把头发梳得光光亮亮的……就像现在的小朋友一样，那位著作等身、誉满天下的任溶溶当年也不过“同样是那么乖乖的，乐滋滋的”，充满了孩子心性。

    但小时候的任溶溶与现在的孩子又是非常不一样的，因为他所生活的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跟大家现在过的日子完全不同”。所以除了和大家分享自己童年趣事之外，任溶溶先生还兴致盎然地讲述了“旧时代”里那些多已不复存在却又饶有情趣的社会风貌。《我也有过小时候》基本上按照时间顺序分为四个部分三个阶段，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旧时代”的音容笑貌也在小任溶溶那双孩子气的眼睛中一步步展开来。“我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人”主要讲述的是1923年-1928年任溶溶在上海生活时候的情形，作为一名不满五岁的小朋友，小任溶溶在这期间的记忆实在有限，但借由他记忆的边边角角，卖爱国布的三友实业社、看戏的老天蟾舞台、看电影的虹口电影院、“猢狲出把戏”之类的老把戏，以及聚居在闵行路的日本人的生活日常等等无数在岁月变迁中消逝的老上海风情得以重新展现在我们眼前。“下棋父子”和“吹牛的故事”则主要讲述的是1928-1937年任溶溶在广州的生活。从5岁到14岁，任溶溶在广州度过了自己大部分的童年岁月，所以他也花费了大量的笔墨为我们描绘那个年代的广州。现在的我们已经很少看默片了，更不会再有机会听到“讲画”先生添油加醋的趣味讲解，那些从早到晚热热闹闹的叫卖声也早已难觅踪迹，至于激烈的风筝大战、轰动的戏曲名角大出丧等等更是无缘得见了……但它们都借由任溶溶先生的笔得以留存下来。而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部分“从小记到现在的几件事”中，任溶溶还为我们讲述了他的老家广东鹤山县旺宅村那个封闭小村落的嫁娶风俗和春节传统。

    当然生活并不总是有趣的，1923-1937年更不是太平的岁月，任溶溶虽然并没有去着力渲染那些苦难，但他也没有刻意回避——战争和侵略的影子在书中总是与欢乐如影随形，整本书更是以抗战爆发以后“回成为孤岛的上海”为终结。

    在《我也有过小时候》里，父与子首度合作，内附任老小儿子任荣炼手绘50余幅温暖插图。

    在电影《大鱼》中，儿子不相信父亲光怪陆离的过往经历，但在最后却发现这些经历都是真实的，而其中的修饰只不过是父亲保留过去激情的一种方式。同样的，读着《我也有过小时候》的我们，似乎很难相信小任溶溶在多灾多难年代可以拥有那么欢乐的童年，但同时我们又不得不信服这些欢乐的真实性，那位连文革中的批斗劳改都能轻轻松松一笔带过的老顽童任溶溶，他只不过一直在用一双顽童的眼睛看世界。

    《我也有过小时候——任溶溶寄小读者》，任溶溶著，浙江大学出版社 2015年7月，2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