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现代文学大师、《收获》杂志主编章靳以的女儿;她十二岁始与轮椅为伴,承受了病痛的挫折;十五岁那年父亲天人永隔,经受了离合的悲伤;她以父亲的人格为荣,继承父业,七十多岁仍笔耕不辍,将父亲遗留下来的信件、日记、著作加以整理出版,在各种杂志和期刊发表了二十多万字的作品,她就是作家章洁思。
2013年的上海书展上,章小东女士从美国回上海推广她的《吃饭》一书。在签名售书过程中,曾多次提到她的父亲靳以和姐姐章洁思。在中国没有太多的读者听说过这位古稀老人,更别说读她的书,包括我自己。从仰慕她开始,我接触她的作品,渐渐地被她的作品所吸引,犹如走进了她的精神世界。透过她所走过的心路历程,更敬佩她在困境下历经磨难、面对现实、坚持生活。她的文章发自内心对父亲深深怀念,对关心、帮助过她和家庭的亲朋好友真切感激。感动之余,对她的遭遇和创作有了初步的了解,于是我萌发了拜访章洁思老师的想法。事隔一年多,2014年上海作协和巴金故居联合举办“巴金诞辰110年纪念活动”,我有幸二次见到章洁思老师。由于她的父亲靳以与巴金是文坛好友,她又是巴金的干女儿,所以这段时间很忙。好在这次见面她欣然允应我,在适当的时候登门拜访。
2015年元月的上海,那天我来到位于淮海路的章家,只见章老师坐在轮椅上,正在电脑前敲打键盘,见我到来十分高兴,马上放下手中的活靠近圆桌,热情地招呼我入座。环顾四周,只见厅的正中墙上挂着她的父亲靳以和母亲陶肃琼的画像,厅中央放置着圆桌,四周则是一排书架。对于这样的场景,在她的作品中有这样的描述:“父亲明亮的大书房,靠窗摆着一张大大的双人书桌,每天一早我被推坐在书桌的一边,背靠一大排书架与父亲相对——父亲就坐在我对面,他每天忙着为刚创刊的《收获》杂志看书、写信、接待访者——抬起头,望见他充满微笑的脸庞,父亲的微笑也是我生命中不可缺的阳光。”她早已习惯了书屋这样的摆设,这不仅便于她取书写作,更重要的是对老屋的感情中寄托她对父亲的思念。入座后,我将近期发表的文章请她指正,她看了看,鼓励我坚持写下去。随后在我带去的香港出版的《百年靳以纪念集》盖上了靳以生前使用过的印章。我与她进行了简短交谈,天色渐晚,起身告辞。她一边挽留我,一边取出“女儿眼中的名人父亲”系列之《曲终人未散——靳以》一书,在扉页签上大名并盖上方章赠予我。
“女儿眼中的名人父亲”丛书从子女角度写她们眼中的名人父亲生平和创作的点点滴滴,具有亲和力和感染力。章洁思所著的《曲终人未散——靳以》全面介绍了父亲靳以与好友为中国现代文学事业奋斗的人生之路,同时也诉说了她面对坎坷的心路历程。
“我的十二岁,它太痛苦,太难忘,它实在是我生命中的分界线。”“我过了十二年的无忧无虑的快乐的日子。虽然我生在战乱年代,跟着父母奔波颠沛,过着清苦朴素的生活,但是大自然赋予我的快乐,父亲给我的亲情是一份多么可贵的财产。”十二岁对于少女来说充满梦想和希望,而对于她却是无情,突如其来的遭遇使她腿脚失去了知觉;十五岁那年,父亲靳以英年早逝,面对疾病的疼痛、亲人的离别、生活的困窘,她过早饱尝了生活的苦。书中反映出了作者在遭遇无情打击下始终保持着乐观。“父亲的早逝,他的那些真诚的朋友,出自对我父亲执着友谊毫无吝惜向我这个残疾的女孩,普洒他们对于我成长的关爱”。正是亲朋好友的关怀和帮助,才使她坚强地生活了下来。“读书让我暂且忘却缠身的病痛,我拼命读书,困在病椅上有的是富足的时间,于是我就让书本陪伴我跨越人生的难点。”她渐渐地拿起笔开始写出她心目中的父亲和好友,并以“我写文纪念他(靳以)更要继承他的品行、人格”为宗旨走上写作道路。“我记录的人,不乏文人、名人,有的甚至是在文坛极负盛名的人,但我写下的是他们的平常的一面、生活的一面,充满友情的一面、鲜为人知的一面,亦是没有虚饰难能可贵的一面。”二十多万字的文章发表在各大报纸和杂志上,《痛》一文还被收入到中学生语文课本中。
岁月悠悠,几十年过去了,迈入古稀的她仍然不变当初的“自身救赎,微笑面对”,看似简单只有八个字的人生准则。在书的末尾她写到:“童年、少年、青年时代的点点滴滴,内有痛苦坎坷,也有如花的灿烂。我想许多人都同我一样,曾这样一步步走来,而我比他人更不幸,是我的病残;而比他人更庆幸的,是生活对于我的磨炼。为此,我应感谢的所有我身边的前辈,我的亲人,我的朋友。而我最要感谢的还是我的父亲,他从我跨步开始,一直在教我如何做人。”表达了她对帮助和关心的感激和对父亲的怀念,更表达了她对未来生活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