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境界与智慧

    傅东缨，这位教育文学家，我已认识他十几年了，最早是在出版他的第一部赞美中国教师的教育文学作品《泛舟诲海》的时候。他把书送给我，我惊奇地发现，一位市级（辽宁省铁岭市）教育局长，居然能这样用心地去歌颂教师，在中国大地上确实难能可贵。因为在官本位盛行的地方，行政长官总是高人一等的，尊重教师也是口头上喊喊而已。当然不能一概而论，确也有一批有识的长官，懂得教育的重要、教师的崇高。这将反映在东缨写的即将出版的《播种辉煌》一书中。几年之后，东缨又来找我，拿来他的书稿《圣园之魂》，这是歌颂中国校长的，并且要我写序。他说他还要写一部歌颂地方教育局长的书，指的就是《播种辉煌》。这就构成了他的教育文学三部曲：教师、校长、局长，使我对他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佩服他对教育的热爱，对事业的执着。今天他又拿来《教育大境界》这部书稿，这可以说是他对教育认识的总结。由教师、校长、局长走到教育的大境界，这是他对教育的大彻大悟。

    的确是这样，他是用心去感受教育、用脑去思考教育、用行去践行教育的人。作为一名教育局长，他不是按部就班地去发号施令，而是走遍全中国，访问专家，采访名师，了解他们的教育思想，总结他们的教学经验，宣传新的教育理念。是不是这位教育局长不务正业呢？我想他局长已经做了十几年，真要不务正业，恐怕早就被拉下马了。他是地方的教育局长，但他想的是中国的大教育，不是只想地方的小教育。有了中国的大教育，也才有地方的小教育。大教育的思想不正，何来小教育的教育质量。

    东缨的这部书稿我读了三章。我觉得它既是一部优美的教育文学作品，又是一部深邃的教育哲学著作。内容充满着教育的哲理。他从教育实际出发，借用古今中外的教育鉴析，引用教育现实中的案例，推导出自己的教育思考，以教育散文的形式表达了笔者对教育独到的主张。写出这样的书稿，需要有苦读千卷书的功底、有长期教育实践的储备、有敏锐的观察和深透的思考。

    我特别欣赏他写的“高境探幽”一章。王国维讲到诗的境界时引用三句词：“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国维认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也必要经过这三种境界。我深深感到，当教师也需要经过这三种境界。东缨总结了教育的最高境界，提出“育人（德）十大境界”说，即：大师无类、大爱无我、大道无为、大求无境、大净无色、大智无惑、大教无痕、大育无小、大法无术、大路无歧。这里似乎也渗透着儒、道、佛的思想。

    东缨能够写出这样高格的著作，源于他酷爱教育、专注教育、钻研教育，正像他自己所说的：“视教育比生命还重要。”几十年来，他走遍了全中国许多城乡，访问了上千位教育专家和名师，动员了全家的财力和人力。爱人为他的写作悉心服务，儿子为他的著作尽力服务。可以说，他们达到了王国维所说的三种境界，值得所有教育工作者学习。东缨要我写几句话，我就发表点以上感想。是为序。

    （顾明远，著名教育家，时任中国教育学会会长、北京师范大学管理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