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手势和他的雪茄

    纪念二战胜利七十周年，说到温斯顿·丘吉尔，著名的英国首相，“二战”期间同盟国“四巨头”之一，人们念念不忘的，是他的V形手势——面对无数欢呼的群众，高举右手伸出一个“V”字，加上又圆又光的脑袋，还有那样自信的微笑。这个胜利者的形象风靡世界，从二战到现在，七十多年不曾衰歇。而那个著名手势，也早已成为人类彰显自信和胜利的行为符号了。

    其实，与这手势相伴的“丘吉尔品牌”，我看还有一支雪茄。对！粗粗的雪茄。你看，丘首相那“坨儿”往沙发上一靠，嘴里就叨起粗粗的雪茄，好像衔着一个巨大惊叹号。那份神闲气定，胸有成竹，老谋深算，胜券在握，尽在不言中。这雪茄，真不知给这位政治家增添了几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二战期间，重重阴霾笼罩英伦三岛，英伦上下先之以一团和平主义，继之以一派恐战气氛。英吉利往何处去？国难当头，绥靖主义首相张伯伦之流畏葸不前。命悬一线之际，丘吉尔出任战时首相（1940-1945），三天后他在下院第一次以首相身份发表演说：“只有我能拯救英国，别无他属！”他还向国民宣誓：“我没什么可以奉献，有的只是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他说：“有人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用一个词来回答：胜利！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因为没有胜利我们就不能生存！”丘首相高高举起V型手势，掌声雷动。

    丘吉尔还是一个极其敏锐清醒的国际形势和军事战略家。他几乎是最早看破了纳粹野心，担心一海之隔的邻居法国对希魔抱有幻想，所以甫任首相立即赴法游说。但他惊讶地得知，邻居降意已决。无奈之际，他还是留下了两句斩钉截铁的话：“法国应当继续作战，即或你们失败，英国也要战斗下去！”

    唇亡齿寒。恐战迷雾，又一次笼罩英伦。于是引发了丘吉尔在下院的著名演讲。他说：我们将战斗到底！我们将在法国作战，我们将在海洋上作战，我们将在空中作战，我们将在山区作战，我们将在田野和街头作战。我们决不投降！丘吉尔首相血脉贲张，在阵阵掌声中，他频频举起V型手势。这就是二战中那场最鼓舞人心、最凝聚斗志、一扫恐惧阴霾的经典演说。

    我做了一下粗略统计，在一套上下两册《丘吉尔传》中，丘首相二战期间照片几十张，其中几乎一半是吸雪茄时拍下的。有衔口中的，有夹在左手指间的；有时戴帽吸烟，但多数是光着头吸烟。最潇洒的一幅照片，是他战时冒着德寇潜艇袭击的危险，为了寻求紧急援助，赴美拜访力排众议坚定援助英战的罗斯福总统。他刚下飞机，戴巴拿马帽，着燕尾服，衔雪茄烟，左手执文明棍，扬起右臂，挥动V型手势，向欢迎人群致意。

    我有点纳闷：这样一位瘾君子，身体能不受损害吗？又一算，此翁81岁从又一任首相位上退下，之后过了十年退休生活，1965年去世，活了91岁。啧啧！人长寿，尼古丁也奈何不得。读过一个小资料，说二战时古巴生产了一批雪茄，是专门远道赠送丘吉尔的。你说，这不也是得道多助吗？

    也有持不同意见者。一个叫卡斯的记者，觉得首相嘴叼雪茄进出唐宁街十号与其神韵不符，上去一下子就把雪茄拽了下来。这个意外，让大胖子丘吉尔大吃一惊，怒不可遏，顿时横眉怒目。当他站在门洞里，弓起身子，左手掐腰，右手扶文明棍，逼视的目光射向卡斯的一刻，记者把他“公鸡叨架”状抢拍下来，题曰“愤怒的丘吉尔”。不料，这幅横眉怒目，没叼雪茄的照片，流传甚广，大受欢迎。这个小片段也就成为《世说新语》式的趣谈了。

    后来才知，这位叱咤风云的政治家，竟是一位抑郁症的终生患者！他说一到冬天这个病就像“黑狗”，把我折磨得痛不欲生。一位战地记者曾到二战时丘吉尔的地下指挥所，拍摄了丘的座椅。犯病时的丘吉尔，由于心理紧张，双手不断颤抖，他用意志力和黑狗斗争，在椅子把手上留下了戒指深深的划痕。这样的细节能不引起你更深的敬意吗？

    不论怎么说，丘吉尔的雪茄和他著名的手势，早已定格在人类历史的屏幕上。那是性情和人格的真实流露，决非刻意，更与矫情无涉。究其内涵，有精神在，有学养在，有能力在，有理想在，有担当在。更重要者，作为长时间大权在握的政治家，有其人性深处的善良本质在。2002年，BBC举行了一次名为“最伟大的100名英国人”的广泛调查，丘吉尔名列第一，当选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国人”，并非偶然。

    温斯顿·丘吉尔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原因，不也写得清清楚楚吗？“是由于他精通历史和传记的叙述，同时也由于他那捍卫了崇高的人的价值的光辉演说。”，捍卫崇高的人的价值，而不是践踏。我这个从来也不会吸烟的人，每观温斯顿·丘吉尔首相口衔雪茄或伸出V型手势的镜头，包括那个“公鸡叨架”的镜头，都觉得有许多趣味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