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在微信上看到一篇文章,里面列举了很多王尔德写的“妙语”,比如“我不想去天堂,我的朋友都不在那里”,比如“努力不过是无事可做的人的避难所”,比如“我年轻时以为金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等到老了才知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再比如看过之后让我们不好再相信爱情的“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着另一件蠢事而来,而爱情则是两个蠢东西追来追去”,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如此这般引来用去,到底逃不过王尔德的那句,“引用,是智慧耐用的替代品”,被引用了也不放过引用他的人。
这些奠定了他“毒舌”地位的妙语,让他看上去是多么潇洒、桀骜、不屑,但真的读他的作品,却不能不让人觉察到他内心深处的忧伤。
作为与萧伯纳齐名却比萧伯纳短命得多的19世纪著名作家,王尔德的一生大约是风与火的一生。据说他长发披肩,经常穿着一身专门定做的天鹅绒面料礼服,特意露出有精美花边的丝绸衬衣,胸口还要别一朵硕大的向日葵或者百合花……
天才大多短命,因此可以怪上帝不公。因为爱上了一个年轻的贵族男青年而被其父控告的王尔德在监狱待了两年,然后又活了三年,终在1900年的冬天逝世。这个仅仅活了46岁的年轻大叔,一生中写过诗歌、童话、戏剧、小说等诸多作品。
最早读到的他的童话就是《快乐王子》。而《快乐王子》难道不是一个忧伤的故事?读这个故事的时候,总有风从文字的缝隙里吹来,像冬天高原的月亮映照在厚厚的白雪上。
这种闪着蓝光的忧伤,在读《王尔德诗选》的时候,就知道还会不断遇见。矫情一点说,这样的诗歌,适合在冬天的落雪的夜晚读,在这因为雪落而变得温柔、光亮的夜晚,又听到别处落雪的消息,再一个人细细地读王尔德,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呢?但是,不要相信远方,不要相信王尔德,只相信他诗中的每一个词,每一种美,每一种忧伤。
因为,美即忧伤。
他是美的,所以他无可避免是忧伤的。他忧伤,是因为“她曾那么年轻美丽/却归于黄土”;他忧伤,是因为“墙上的夹竹桃/在晨光中显得深红”;他忧伤,是因为“只有树叶轻轻摇曳/迎着煦和的微风/在扁桃溢香的山谷/传来夜莺孤独的歌声”;他忧伤,是因为“狐狸有洞穴,小鸟也有巢窝/我,只有我,必须疲惫地流浪/我的脚跟有淤青,啜饮泪水泡制的苦酒”……
如果硬要说一说他的爱情,我只好想当然地猜测,那首《恩狄弥翁》就是一首大胆的表白。但关于他的爱情,那部叫《王尔德的情人》的电影已经说得够多了。还有什么好说呢?他自己不也说爱情就是两个蠢东西追来追去?
我在乎的是他的忧伤,因为他要“用一生的悲伤/建一座云梯去靠近上帝”,我在乎的是尽管一生忧伤,“那少年仍在做梦:不知黑夜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