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作“翻案文章”的郭沫若

    郭沫若先生学识渊博，才华卓著，在社会科学的许多领域包括诗、艺术、哲学、历史学、考古学、古文字学都有很高的造诣。而且在书法艺术上自成一家，深受书画爱好者的喜爱。他的书法远取颜真卿，近学赵香宋，尤擅行草。由此郭老的手迹包括书法作品、诗稿、信札价格不菲，特别是他的大幅书法精品价格甚昂。我有郭老的手迹四件，一件诗稿、一件书法横披、二通信札。其中一通信札是郭老1952年5月24日写给中国科学院上海历史研究所朱人瑞先生的。虽然只是一封信，因此时郭老正值花甲，书艺炉火纯青，加上书写自然流畅，字里行间透出一种平和之气和自然之书卷气，体现了郭老深厚的书法造诣和渊博的学养。该信仅60余字，却简练、扼要的对朱氏所著《替殷纣王翻案》一书给予了肯定和较高的评价。兹全文照录如下：

    朱人瑞同志：

    大作《替殷纣王翻案》我读了一遍，觉得很好。您揭发了殷人的内部分裂，谴责了微子，亦阐述了周人能纠合西南、西北少数民族的理由，洵属卓见。

    敬礼！郭沫若

    一九五九、五、廿三

    郭老在信中提到朱氏《替殷纣王翻案》一文，余生也晚，未曾读过。倒是郭老自己也写过为殷纣王翻案的文章，题目同朱文一字不差。朱、郭二文谁前谁后不得而知。郭老撰写的《替殷纣王翻案》一文，认为纣王其实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他对古代中国领土的开拓有其贡献。

    历史上对殷纣王的评价是一代昏君、暴君。我小的时候很爱看古典小说《封神演义》，至今我还记得第八十九回“纣王敲骨剖孕妇”开篇：“纣王酷虐古今无，淫酗贪婪听美妹；孕妇无辜遭恶劫，行人有难罹凶途。遗讥简册称残贼，留与人间骂独夫；大道悠悠难究竟，且将浊酒对花奴。”这一回主要讲的是纣王无道宠妲己，日日荒淫宴乐，砍二民胫骨以验骨髓满浅；刳剖孕妇以验男女。其所为令人发指。当然，《封神演义》属野史类，对纣王的描写与历史上真实的殷纣王会有出入。我曾翻阅《史记》，记得对纣王有“资辩捷疾，材力过人”的评价。

    其实替殷纣王翻案的不止郭沫若和朱人瑞。毛泽东也曾经称赞纣王“很有本事，能文能武”，还评论说：“（纣王）把东夷和中原统一巩固起来，在历史上是有功的。”实际上，历史上的帝辛——殷纣王曾南征北战，特别是攻克东南各方国，使商王朝的疆域得以扩大，奠定了中国古代大一统江山的基本轮廓。但他大功告成之时，却放松了警惕。加之他横征暴敛，骄奢淫逸，滥施酷刑，终于失去了民心，而导致牧野之战时部下倒戈，最后自焚鹿台。

    郭沫若爱写翻案文章，尤其是新中国之后，这充分显示了他的才华和气度。

    1959年，他在《关于目前历史研究中的几个问题》一文中说：“我认为历史上有不少人物是应该肯定的。但其中有些人受到歪曲，应该替他们翻案。殷纣王、秦始皇和最近讨论的曹操都是。”他先是在1959年初，仅用一周时间完成了历史剧本《蔡文姬》的初稿。他在《蔡文姬》的序中明确地说，我写“《蔡文姬》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替曹操翻案。”他认为《三国演义》在舞台上“把曹操固定成为一个奸臣典型……一个大白脸的坏蛋，连三岁的小孩子都在痛恨曹操，”“太不公平了。”“曹操对我们民族的发展、文化的发展，确实是有贡献的人，”“从旧有的正统的观念来看曹操，那已经过时了。”

    1961年初，他开始了四幕历史剧《武则天》的创作。1962年6月写成，历时两年半。剧中的武则天，一反阴险凶恶的传统面目，成为一个广开言路，知人善任，为天下长治久安而费尽心血的女皇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