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周缯书考证》是第一次向外界披露长沙子弹库楚帛书的著作,也是第一部研究长沙子弹库楚帛书的著作。此书自一九四五年在湖南省涟源县蓝田镇刊印以来,已经六十八年,存世本非常稀少。一九七二年,台湾艺文印书馆借美国纽约Mr. Fitz Low-Beer的藏本重印此书,距离现在也有四十多年,大陆很难看到。一九八〇年,为了写《长沙子弹库楚帛书研究》,我曾到处找这本书,最后是从张政烺先生的藏书借观。想不到后来我在西雅图遇到一位叫Michael Knight的学者,他手里有一本原书,竟然慷慨大方,送给了我。
作者蔡季襄先生是湖南省博物馆的一位文物工作者,解放前是长沙著名的收藏家。蔡先生的藏品,有三件名气最大,一件是双蛇双鹤楚漆雕,一件是子弹库楚帛书,一件是陈家大山楚帛画,都是长沙出土的稀世珍宝。
双蛇双鹤楚漆雕,是长沙漆器中的极品,精美绝伦,现藏美国克利夫兰博物馆。
长沙子弹库楚帛书,是目前发现中国最早的书(注意:甲骨文、金文不是书,严格意义上的书是写在简帛上,而且有别于档案),讲图书史的书一定要提到它。它是现已发现仅有的两批帛书中的头一批(另一批是马王堆帛书,也是在长沙发现),作为战国帛书,更是独一无二。其中比较完整的一件,现藏美国赛克勒基金会,其他残片保存在华盛顿赛克勒—弗利尔美术馆。国内,只有商志香覃先生捐献给湖南省博物馆的一枚残片。
陈家大山楚帛画,是目前发现中国最早的画(早期壁画阙如,严格意义上的绘画,只有帛画),讲绘画史的书一定要提到它。它是现已发现仅有的两件早期帛画中的头一幅(另一幅是子弹库楚帛画,一九七三年重启子弹库楚墓时发现)。我国邮电部曾发行过这两件帛画的纪念邮票。
现在,这三件藏品,只有最后这件还保存在湖南省博物馆,其他都已流失海外,令人遗憾。特别是举世闻名的楚帛书。
二〇〇九年,由湖南省博物馆的郑曙斌同志介绍,我有幸在长沙拜访蔡季襄先生的次子蔡修淳先生,听他讲述蔡先生的一生。一九四四年,长沙会战期间,蔡先生举家逃难,在兴马洲遭遇日寇,痛失妻女。此书就是为了纪念他的妻子而作。蔡修淳先生还清楚地记得,这一路上,他父亲一直抱着个铁筒,里面装着的就是楚帛书。
一九二七—一九三〇年,一九三六—一九四三年,蔡季襄先生曾两次寓居上海。蔡修淳先生还记得他在上海明霞村的童年时代。一九四六年,楚帛书流失海外,也是发生在上海。这次,受作者家属委托,我把此书交由上海中西书局再版,很有纪念意义。他们非常希望,有一天,这批珍贵文物能重归故里。
一九四九年以前,长沙文物在海外非常有名。我想借此书再版,为长沙地区保留一段珍贵的历史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