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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4年03月05日 星期三

    希全的诗

    吴开晋 《 中华读书报 》( 2014年03月05日   11 版)
    《刘希全诗歌集》,刘希全著,周易编,光明日报出版社 2013年12月第一版,88.00元

        德国诗人歌德在“谈话录”中说:“现实生活必须既提供诗的机缘,又提供诗的材料。一个特殊具体的情境通过诗人的处理,就变成带有普遍性的诗意的东西。”希全的诗,也正是从现实的特殊具体情境中,挖掘出带有普遍性和诗意的东西。

        作为壮年早逝的诗人,刘希全是一位以生命为诗的人。他在短暂的一生(48岁)中用心灵、血肉和全部的情思投入到诗歌创作中,以诗作倾吐自己真挚的爱、痛苦与忧伤、理想与追求。

        希全1979年入山东大学中文系学习,在校期间,他就参加了学生们成立的云帆诗社的创作活动。活跃在这个诗社中的还有韩东、王川平、杨争光、耿建华、孙基林、张炜等同学。希全在他们中并不显山露水,只是默默地写,不停地写,发表过少数篇章。分配到光明日报工作后,希全的诗歌创作如泉喷涌,一发而不可收。《诗刊》、《人民文学》、《青年文学》、《文学港》、《诗选刊》、《山东文学》等连续发表了他很多组诗。他参加了第十四届“青春诗会”,获得了人民文学诗歌奖,诗作入选了多种诗歌选集,并有多部诗集出版。就在2010年他去世前,其诗集《慰籍》参加了鲁迅文学奖的评选。在参评的127种诗集初评出20部佳作时,《慰籍》的得票排名第一。但在终评前,希全突然去世,而鲁迅文学奖不授予去世的作者。最终,《慰籍》与鲁奖无缘,令人遗憾、叹息。

        刘希全的诗歌创作生涯有30余年,他早期的诗作,是把心灵中的痛苦与哀伤,投射到多姿多色的客体物象中,昭显了勃勃的生命力。这可以其早期的诗集《爱情的夜晚》和《夜晚的低吟》为代表。有的评论曾说他的第一部诗集《爱情的夜晚》“向我们展现出一个悠远而又深沉、迷茫而又令人心灵痛楚的爱之世界”。他以一种痴迷心态,把细腻的感情体验交织成含泪的歌唱。但总体说,诗的风格还较为简洁明朗,痛苦忧伤虽潜入诗中,但非难以自拔。到2000年出版《夜晚的低吟》时,情感更为浓郁和强烈。这些情感体验融入精心营造的意象中,渗透出一种慑人心魄的生命感。他多写夜晚、星光、云影、花木,特别是月光,情景交融,从中可感受到他心灵的搏动。在代表作《今晚我把月光写尽》一诗中,诗人写道:“明月之光,把夜晚/轻放在村庄和湖泊,城市和树木之间/仰望长空/我听见月光在歌唱”“火鸟一样在月光中飞动的女子/她的翅膀还未归来/今夜宁静,今夜在我的心里/也是月光的一部分”。在这里诗人竟调动起灵动之耳,听见月光在歌唱,并在想象中看见他所爱的人如火鸟一样在月光中飞动。尽管她还未收敛翅膀投入诗人怀抱,但诗人已在想象中使自己也化为月光和她在一起了。如果说这首诗还是抒发对于爱情的浪漫的追求与渴望,那么《如果能绕回那些夜晚》则把自己真诚的爱化为一种对恋人美好的祝福和自我殉道的牺牲精神。其中有一节被大家传诵的精彩片断:

        那时,那时

        在没有月光的晚上

        我送你回家

        回来的路上

        我的身体里

        全是月光

        如果能绕回那些夜晚

        我宁愿失去一条腿

        另一条腿,还要走进你的婚礼,祝福

        看你成为

        别人的

        新娘

        这种令人感到悲怆的诗句,是诗人生命意况中大爱、献身与牺牲对自私、对嫉妒与绝望的战胜。读到这样的诗句,人们的心灵怎能不感到震撼。

        希全后期的诗作,由于阅历的丰富,特别是摆脱了个人感情的痛楚之后,视野投向了更广阔的社会与人生。他的情感压缩并升华,使自己的生命与所咏的大千物象结合在一起,诗作有了更深刻的思想内涵。这以他新时期出版的诗集《慰籍》为代表。如他写家乡南宋村的组诗,其中《南宋村,太阳落山》是那样令人荡气回肠:“太阳落山,我看见/南宋村离天空又近了三尺/我看见童年的自己:从杨村上溜下/肚皮上一片红紫,脸上又黑又脏”“太阳落山,南宋村依稀可辨/那是祖父的坟头,泥块松动,但青草茂盛/不远处,他的儿子,我的父亲/三年前也从异乡来到这里安睡/父亲,好象在微微喘息/但再也听不到/我长跪在地,泪水红肿的啜泣”。诗人的语调似乎很平静,但内里却隐现出巨大的悲痛,具有强烈的感人力量。

        此外,他写矿难,在《报纸上说》中写到:“——报纸上说,遇难者的身上/都是黑的,他们的骨灰/也是黑的,但特别耀眼——”;他写妇产医院的孕妇和产妇:“一个男婴刚刚夭折,而他母亲的/母亲的身份,也一同夭折/那么多亲友,怎么劝/都劝不住也呜呜的哭”;他写汶川地震,在《祭奠》中列举了遇难者的名字后写道:“在这个月夜,我写下了这些名字/我一边写,一边掉眼泪/我没有给他们的名字加上黑框/我做不到,我不能让黑框/再把他们压住”。这些诗句,都对他人的生命寄予了最大的同情和悲悯,语句平实,但内在情愫却很有张力,令人感怀。德国诗人歌德在“谈话录”中说:“现实生活必须既提供诗的机缘,又提供诗的材料。一个特殊具体的情境通过诗人的处理,就变成带有普遍性的诗意的东西。”

        希全的诗,也正是从现实的特殊具体情境中,挖掘出带有普遍性和诗意的东西。希全的诗在勃勃的艺术生命力观照下,又广泛地吸取多种艺术营养,创造出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他早期的诗善于营造多种意象以寄托自己的情思,并达到情与美的完美结合,但后期的诗则不太注重意象的营造了,而是在近似平淡的叙述中融进自己对社会,对人生的哲理思考,而语言上则多有巧思,令人感到意外的新奇。如《闪电》一诗:“我们的残缺和无知有增无减/我们不知道闪电也是有生命的/悬浮在天空深处的生命/它们全部的身体/就是自己的脉管:密布、弯曲——短促的生命,这些闪电/甚至来不及呼吸一次/甚至来不及心跳一次/死去时,不留一丝一毫的烟尘/不留一丝一毫的灰炽”。诗人明写闪电,暗写那些发出短暂的人生之光照亮世界的人。在我看来,刘希全不正是诗界的一道闪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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