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同的十年,却同是于立极真诚的馈赠。小说可以安排人物的命运,现实生活却难以把握。“孩子们需要学习怎样追求快乐和幸福,更要知道如何应对艰难与痛苦,这便是我的书中要着力表达的人生。”于立极说。“立极”这个名字,是于立极的父亲给取的,取伏羲“开天立极”之意。父亲也是一位作家。
上古洪荒,天塌地陷,天灾横行。伏羲斩断海中巨龟的四条腿,扛到天的四边,然后把天幕挂上。如此,方开天地,启鸿蒙。于立极时常自我打趣:“要扛那么重的分量!所以,生活中,我经常把自己弄得很累。”
天蝎座的于立极性格执着,对喜欢的东西,就会钻研到底。遇到山,一定想要爬到顶;在工作中,也是拼命三郎;从1998年开始,他就开始写作心理咨询小说;此次在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中国首部儿童心理咨询小说《美丽心灵》,一写就是十几年。
这正是于立极的写作态度——“不着急”。他把写作当成精神世界的一部分,当成完善自己精神世界的一部分。这也正是于立极沉浸心理咨询小说的原因。
孩子的人生是摸着石头过河
当然也有机缘。十多年前,于立极在大连医科大学工作的时候,办公室隔壁就是心理学博士、校组织部长姜潮,后来,姜潮升任大连医科大学校长,就任辽宁省卫生厅厅长,刚刚卸任。姜潮在于立极主编的报纸的副刊上开设了专栏,有各种各样的案例。当时,于立极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能把心理咨询和小说结合在一起,对孩子的成长该有多大的帮助啊。
尽管出身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后为工商管理硕士,与心理学并不挂边。但萌生了对心理学的兴趣之后,于立极购置了几百本心理学方面的书进行学习。当然,医科大学的环境也给于立极的心理学研究征程提供了便利。譬如,于立极的邻居就是心理学医生,于立极经常到他家聊天,一是通过和他的聊天,与各种各样自学的心理学的书籍进行印证,其次,是探讨。经过多年的摸索,于立极对心理学领域有了自己的感悟,进行心理咨询实践,并在报纸上开设了心理医生手记专栏。事实上,《美丽心灵》一书中的故事绝大部分都有原型。
1998年,于立极写了一个短篇《自杀电话》,刊于《儿童文学》。小说发表后,于立极的责编王桂馨特别热情,特意给他写了一封信,“构思奇特,表现手法新颖”,“我觉得自己被肯定了,就想继续写下去”。当年,《自杀电话》获得《儿童文学》年度优秀作品奖,被各种选本选载;第二篇《生命之痛》获得冰心新作奖;第三篇《死结》发表后入选《少年文艺二十年精品佳作——青苹果红苹果》;第四篇《英吉沙刀》发表后入选《中国年度儿童文学》和《中国青春文学年选》;第五篇《青春狙击》发表后入选《中国儿童文学精选》,经改编获第十届中国广播剧专家奖金奖……
读者来信雪片般飞来,向于立极诉说读后的内心感受。“让我倍感创作的意义和肩上的责任。”有意思的是,喜欢这些心理咨询作品的读者以女性居多。
“可能因为女性心理比较细腻吧。”于立极说,心理问题不是心理疾病,人的一生中,无时不刻都会体验和经历心理问题,所以,“可能是我作品中的某个点触动了她们的心灵”。
当时,于立极大学刚毕业。从中学到大学,于立极本身就有内心成长的一种感受。他小时候是比较老实的孩子,有时会受人欺负,也曾有过一些情绪上的波动。包括《英吉沙刀》,就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真实故事。于立极的两个大学同学闹矛盾,一个同学被扎死了。“我们中学的时候还一起疯,一起打闹。这些,都有一些感触。”
“有时候,我觉得,孩子的人生,绝对是摸着石头过河。很多体验都是第一次,所有的痛苦欢乐都需要自己的慢慢摸索调整。”于立极感慨。
毕业后,于立极在医科大学工作了十年。上世纪末,对心理疾病的关注和诊疗开始从西方引进中国,并逐渐兴起。于立极曾在心理医生诊室的旁听室旁听过,接触过太多触目惊心的案例。报纸上也有调查,结论是,30%以上的中小学生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和心理障碍。这更让于立极确认,要将心理咨询小说作为一生的志业。
“无论是有心理障碍还是有心理疾病的人,其实都不觉得自己有心理问题;当然,有了问题,更耻于告诉人。将心理问题写成文艺作品,可以让更多人能够看到,知道如何排遣阴郁情绪和心理问题。”感动,是不同心灵交流的渠道,也是艺术作品显著重要的特征。于立极希望,用文学这种动人的方式,帮助更多的孩子。在写作《美丽心灵》时,因为故事全部来源于现实,甚至还有于立极本人的一些回忆,写作过程中,他几度落泪。
拉孩子一把
受父亲的影响,十来岁时,于立极就开始写作。生活面所限,写的肯定是孩子的世界。由此,走上了儿童文学创作的道路,一发不可收。当然,于立极坚持在儿童文学的道路上执着耕耘,也与辽宁省儿童文学学会及会长赵郁秀的引领和鼓励密不可分。
在于立极看来,成人文学所表达的区域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可以任意写爱恨情仇、暴力,而儿童文学只限于给孩子看,必须克制。比如,儿童文学可以写早恋,但除了考虑文学层面的饱满,还要考虑正面教育和引导的意义。
“其实,任何创作都是艰难的,优秀的儿童文学更不易得,因为它是带着镣铐跳舞。诸多禁忌,但又要感人至深,触及灵魂。很多人长大后,孩子般的东西其实不见得保存得好。”
于立极对生活的感受比较早,早在年少的时候,就感受到人生无常。他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巴黎圣母院》最后的细节,敲钟人把他心爱的死去的吉普赛女人抱到墓地,躺在她身边死去了。多年以后,他们都变成了尸骨,当然,一个是美丽颀长,一个是畸形。当后人想挪动这两具骸骨时,一阵风吹来,什么都没了。
“我就觉得,啊,生命是这样的。所以,生命要有意义,应该传递给人温暖有力的东西。”
儿童文学作家殷健灵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在她看来,选择写儿童文学的作家,在年少时往往都是好孩子,往往都见不得污秽和暴力。
对于于立极而言,从事儿童文学写作给他带来的感受是,“一种完善自我的过程”。他如此描述:“不断写作的过程中,自身也在成长,特别是内心的一种成长。会觉得自己在写作、在释放的过程中又在集聚新的能量,这些能量慢慢变强,通过这些能量,也许可以感染更多的人。”
于立极曾经用一个故事来表达自己写作的意义。他说:“人掉水里了,和尚在旁边念经,溺水之人就急了,说,你还念经?拉我一把不就行了吗。”而他写作的目的,就是想拉孩子一把。
“一些很纯粹的东西固然很好,但是,我觉得我的作品更直接。我不念经,我伸手拉孩子一把。”
《美丽心灵》一写就是十多年,这正是于立极的写作态度。“我不着急。在大学里工作,虽然不见得有钱,但衣食无忧就可以了。写作是追求人生高度,所以我比较严谨。既然从事写作,就应该有自己的贡献,至少是有自己的特色,不然就别写了。”他说,如果一旦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滑坡得很厉害,干脆就放弃写作。
至少四五年内,于立极还会继续沿着心理咨询小说的题材前行。在于立极看来,作家在不断进步的过程中,会形成自己很好的想法。但再美好的思想,也都必须用故事来承担。天意必须给作家以故事,才能承载这些想法。“恰恰我在大学工作了很多年,我的生活给了我很多故事。”于立极说,他想写一部沉甸甸的系列作品,会在中少社连续推出。
于立极把写作比喻成坐禅。他必须身心完全平静下来,才能开始写作。“需要一个仪式,从身体到内心达到平静的状态。”而这个仪式,一般是书法。“通过书法让自己平静。慢慢沉下去。”
由于工作比较忙,于立极一般选择假期写作。《美丽心灵》正是结稿于星光笼罩的黄河古驿。
十年完稿,身心如释重负之时,于立极却回忆起了另一个与“十年”有关的故事。一个十六岁的男孩,站在医院的丁字路口向天祈祷:让她活着,把我的生命给她十年!那个男孩就是于立极,被祈祷的女生是初中同学——她中考落榜服毒自尽,发现后被送医院紧急抢救。一周后传来消息,女同学平安度过了危险期。
两个不同的十年,却同是于立极真诚的馈赠。小说可以安排人物的命运,现实生活却难以尽握。“孩子们需要学习怎样追求快乐和幸福,更要知道如何应对艰难与痛苦,这便是我的书中要着力表达的人生。”于立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