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衣文,顾名思义,就是写在书衣上的文字,内容大致与书有关,也兼及论世或抒发心灵感悟等,文字一般都短小,然上佳者往往言微而意长。
早在1998年,山东画报出版社就出版了作家孙犁的《书衣文录》单行本,有人因此觉得书衣文及书衣文录这种格式是孙犁的独创,那倒未必,因为在书的封皮上有所记述,或者在书页空白处做一些眉批与夹注,其实早已有之,只不过往往因偶一为之或难成系统而终致散漫而已。但孙犁在书衣文上确是独树一帜,寥寥数言,每每于精警中见出其心性及对古往今来的评判。在《西游记》的封皮上,除了简述该书的版本、来历,他更有这样一段“书箴”般的言语:“淡泊晚年,无竞无争。抱残守缺,以安以宁。唯对于书,不能忘情。我之于书,爱护备至:污者净之,折者平之,阅前沐手,阅后安置。温公惜书,不过如斯。勿作书蠹,勿为书痴。勿拘泥之,勿尽信之。世道多变,有阴有晴。登山涉水,遇雨遇风。物有聚散,时损时增。不以为累,是高水平。”能使孙犁心悦诚服的作家并不多,但鲁迅是一个,在《何典》的封皮上,孙犁就这样写道:“鲁迅文章,无论大小,只要有意为之,就全力以赴,语不惊人死不休,必克强敌,必竟全功,所以才得成为文坛领袖,一代宗师。”而在《菜根谭》一书的封皮上则有这样的文字:“我不喜欢这类书,以为不过是变样的酬世大观。既非禅学,也非理学。两皆不纯,互有沾染,不伦不类。这是读书人,在处世遇到困扰时,自作聪明,写出的劝世良言,即格言之类的东西,用之处世,也不一定行得通。青年人之所以喜欢它,也是因为人际之间,感到困惑,好像找到了法宝,其实是不可靠的法宝。至于据日本商人见识,以估本国文化,此种心理,更无足置论矣。”既独具只眼,也颇有警醒意味。通观《书衣文录》,惊叹于孙犁的博览群书并能片言以概要,而在真知灼见中又时显其古道热肠。难怪有人要感慨:看一些作家几千字的一篇文章,竟大都不如看孙犁几十字或几百字的一则书衣文来得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