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与世界

    编者按:这篇文章是作家孙方友2013年7月20日在中国作协创联部、河南省作家协会和周口地区文联联合主办的名家看淮阳暨“周口作家群”崛起座谈会上的讲话，距7月26日12时20分他突发心脏病逝世，只有短短的6天，这也是他人生旅途中最后一次在会议上的发言，我们刊发于此，以此哀悼。

    我们周口人，平原情节心比较浓，这与地域有关。你看我们周围的地区，虽然也是平原，但大多数地区有山有水，像商丘有芒砀山，驻马店有嵖岈山，许昌有紫云山，漯河有铁山，开封虽说没山，但是有丘陵。由于宋朝时是首都，至今开封人有吃喝玩乐的皇帝遗风，不信你看李静宜女士，她是开封人，至今仍保持着皇城遗子的风韵。惟有我们周口九县一市，是地地道道的大平原，最高的地方就是太昊陵伏羲墓，所以周口人的平原情节比较浓烈，一马平川，没什么险恶，闭上眼睛也不会走错路。与全国相比，河南作家显得老实，与全省相比，应该说是我们周口人最老实。

    像山西人，经商意识要早上我们上百年，很早来我们这儿做生意的，都是山西和陕西人，所以周口至今仍保留着他们建的关帝庙，他们到周口赚钱来了，我们这里称山西人为“山西小枣”，意思就是比较精明，有贬义，同时带有嫉妒。为什么嫉妒?因为学不会人家的精明，眼睁睁看着人家挣钱。朱秀海能把《乔家大院》写成功，就因为我们对山西商人早有了解。由于这种地域的基因，我们就不能与别人比聪明，比也比不过，只能比扎实，比耐力，就作品而言，要写的经得起摔打，要比谁的作品能经得起岁月的淘汰。几十年和上百年之后，若我们周口作家比如刘庆邦的《平原歌谣》、朱秀海的《穿越死亡》、墨白的《欲望三部曲》、邵丽的《我的生存质量》、柳岸的《我的干娘柳司令》以及诸位还没有写出来的作品，还能在书店里面摆着，还在网上卖着，那就是和生养我们的这片土地的关系，牵涉到与这片土地的割舍，由于我们太老实了，所以应该走出去学聪明。就目前来看，好像走出去的河南作家的名声都比较大，我活到这个份上才明白，当一个作家完成了生活积累，就一定要走出去。生活要下去，人一定要上去，走不到洛杉矶，你就到北京，走不到北京，你就到郑州，走不到郑州你就到开封、洛阳，反正要往高处走，千万别向我学习。回望30年来，凡成名的大作家，都是很早离家，纵观历史，好诗人的诗都是走出来的，像李白、杜甫、苏试。严歌苓说站在洛杉矶看北京的感受，就和我们站在北京看郑州差不多，她说她对我们周口很知道，她和前夫李克威生活几年，从李克威的父亲李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并说若李能在美国生活几年，再回首写《黄河东流去》，就离诺贝尔奖不远了。我们周口最早的作家是谢灵运，当初我一直不明白，谢老前辈生在太康，怎么会成为山水诗人的开创者?前年我去江西万载开会，当地人说你的老乡在万载当过县令，因为那个地方有名山，他的诗就是他走出去的收获。更有我们的老子西出函谷关，留下《道德经》，从此光芒四射。不单搞创作，就是当官、做学问、经商也应该走出去，为什么要走出去?就是要开拓思路，一旦爆发，能量就会放大。像恒大老板许家印，就是周口人走出去做生意最成功的一个。像袁世凯就是周口人走出去当官最成功的一个，若不是称帝，他就堪称中国的拿破仑，连历史都奈何不了他。写作比拼的是一种耐力，文学这条路就是意味着成名前要守住寂寞，成功后要守住名利的诱惑。从某种意义上说，缓慢才是成功的捷径，慢工出巧匠。

    你当作家有虚荣心，那就写不出好作品。你有了生活积累，又有了丰富的知识储备，开阔的艺术视野，再加上先天的灵性和后天的修为，定能硕果累累。如你能耐得住性子，写出两部力作，再遇上好时机，在文坛崛起是指日可待，但你不要忘了，这就是耐力与缓慢的结晶。作家与作家之间一定要团结，但是作品之间一定要有霸气，不然你的作品就会被淘汰，残酷而无情。任何人都帮不了你，耐下心来的目的就是要做一个不倒翁，我们周口人就最具备耐力的。我在这里提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口号，周口作家应该有一种袁世凯精神，袁世凯的人生丰富多彩，魅力无穷。他一生能完成两个不朽，一个是推翻清朝，当第一任大总统不朽;二是扭脸就后退当逃兵，这是第二个不朽。一生完成两部作品，非一般人能为，这就是周口人走出去发出来的能量。我说的袁世凯精神不是当官走仕途，而是让我们的作品透出一种博大。如果你的作品能有袁世凯那样的运筹帷幄的眼光，纵观天下的胸怀，敢于创新的勇气，急流勇退的睿智，忍辱负重的耐力，出手不凡的霸气，这将是能够代表我们周口人的一部大作，就是说我们不必去羡慕别人，也不要轻视自己，珍视我们曾经拥有的和正在追求的，就是成功之本!新一代作家，若与故土拉开距离，就会有新的意义和感觉，在拉开距离的审视中，你会获得更广阔的视野和多元的视角，这会为你们的书写带来新的生机，这也是一个老作家对家乡青年作家的期望。我就不行了，身体不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和袁世凯相比，他有心绞痛，我也有心绞痛，与他不同的是，我没有他那种智慧和力量，我比他骄傲的是目前我已经活过了60岁。我是老了，但是我盼望着文坛有诸多的周口籍袁世凯式的人物出现，让国人为此震动，让“周口作家群”成为中国文坛不可小觎的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