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声音

    他的思想已写进丹麦的民族性中

    艾瑞克·密施斯密特(丹麦文化中心负责人)

    丹麦在物质上是一个很贫困的国家，所以有必要一直不断的更新自己的思想，才能使自己的国家社会持续发展下去。克尔凯郭尔写这些书的时代正是丹麦国家银行破产的时候，那是世界史上第一次国家银行破产。哥本哈根是欧洲偏远之地的一个小城市，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地方，那个时候却孕育了三个知识分子，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把丹麦带进了欧洲文化的中心。这三个人一个是安徒生，一个是物理学家奥斯特，再一个就是克尔凯郭尔。这三个人住在小小的哥本哈根，相互知道对方，但是没有交往。克尔凯郭尔是一个独行者，他的思想已经写进了丹麦的民族性中。他最重要的思想是强调了单个人的重要性，这为后来丹麦福利制度的展开提供了一个出发点。

    自由就是保持未完成性

    黄裕生(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

    克尔凯郭尔几乎开出了一个独特的传统，这就是存在主义哲学的传统。世间万事万物都可以问这是什么，但是有两种东西是不能这么追问的，一个是人，一个是神。克尔凯郭尔在西方哲学中第一次使得上帝和人可以永远只在主位上，不落座宾位。上帝和人永远是开放格式的，这就是所谓自由。我们的传统理解自由一般是从伦理学出发，但是克尔凯郭尔和黑格尔开辟了一个传统，所谓自由就是永远保持着未完成性，永远保持可能性，这就是后来黑格尔说的人是开放的、未完成的。和现成的相比较，人和上帝是未完成的。所以，要把存在和存在者区分开。

    克尔凯郭尔另一个重要思想是，他认为，人是孤独者。克尔凯郭尔如何理解个体?理解个体有两个进度，一个是从基督教的传统，人之所以是个体是因为肉体上的分离，而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由意志存在者，这是一个进度。另外一个进度是认为个体是孤单者。这就是说我们每个人必须自己面对恐惧、焦虑，特别是死亡。死亡是不可以被拿走的，哪怕你为他人赴汤蹈火赴死，你是做一件事情的死亡，而不是真正取代了别人的死亡。还有，你的罪、你对上帝的爱以及你犯下的罪，你都要独自面对，教会、神父都不可能替代你，没有人能够替代你，也没有人有权利代表你，只有每个人作为一个绝对者去面对。

    中国接受克尔凯郭尔的时代已经到来

    刘孝廷(北京师范大学哲学院教授)

    克尔凯郭尔差不多是跟马克思同时代的人，只不过他去世稍微早一点。马克思认为人是社会的人、实践的人。克尔凯郭尔的看法跟马克思的不太一样。我们知道人成为个体基本上是一个现代事件，而这样一个话题没有在我们中国文化中得到足够的认知和重视。马克思比较多地强调人的相互关系，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但是片面地强调某一方面也麻烦。克尔凯郭尔不是简单地突出一下个体就算了，他对个体做了深刻的挖掘。我们总体上感觉到，马克思那个个人是外在的，因为他强调外在的客观性，而克尔凯郭尔更多偏向于强调内在的人。克尔凯郭尔以一种极端化的方式突出了在现代语境下个体存在的感觉、基本的特性和地位，这是非常重要的。

    我觉得他强调两点很重要，第一是强调个体的地位，克尔凯郭尔说没有个体就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成人。第二，成人很重要的方式是个体化的方式，个体化是成人的努力。我们知道成人有一些基本的构成要素和条件，但是我们没有很好地在个体意义上去讨论成人的基本条件。这个问题体现在今天我们中国的话语结构，体现在思维方式，体现在教育上。所以我觉得克尔凯郭尔这种个体的思维方式对于中国特别有警醒的价值。当然成为个体其实要付出某些成本和代价的，就是说你要自己独立面对一个多样性的世界。

    克尔凯郭尔的思想在中国的传播没有像尼采那么火爆，有多种多样的原因，可能有语言上的问题，包括他不在欧洲主要核心思想圈也有关系，还有，我们一直关心民族、国家、集体等主题，我们不突出个体，我们就不会真正认同有个体意识的思想家。但中国接受克尔凯郭尔的时代已经来临，因此我对克尔凯郭尔在中国的传播抱乐观态度。半个多世纪以前我们喊“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但作为个体，我们并没有充分站起来。一个民族站起来是外延式的，个体站起来是内涵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