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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3年01月02日 星期三

    角谷精神

    《纽约时报》头牌书评人角谷美智子从业三十周年

    《 中华读书报 》( 2013年01月02日   08 版)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2013年1月,《纽约时报》头牌书评人角谷美智子(Michiko Kakutani)将迎来从业30周年。

    古怪的女人?

        这是战斗的30年。她棱角分明,有时火药味十足的文章,在四平八稳的《纽约时报》颇显另类。因文风尖刻,她在美国文坛树敌众多,不断引发作家反讥。诺曼·梅勒曾公开称她为“独女神风敢死队”,专以“糟践白种男作家”为乐。布雷特·伊斯顿·埃利斯干脆骂她是“泼妓子”(Bitchiko)。但无论如何,她依旧我行我素,30年如一日。《纽约时报》同样任其所为,并收左右文坛舆论之效。

        “这本厚度超过950页的书,粗糙,自我放纵,而且屡现单调乏味,就像某人在闲聊瞎扯,所谈不是面对读者,而是自言自语,或是为了远方某个给历史录音的天使。”2004年,她曾如此评价比尔·克林顿的自传《我的生活》,“从许多方面来看,此书都像是克林顿先生总统生涯的一面镜子:因缺乏秩序而导致屡失良机,因自我放纵和精力分散,而败坏了远大蓝图。”

        她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VS·奈保尔的《魔种》: “一本狭隘而小气的书——书中充满了审判声明和恣意游走的狂怒,更可悲的是见识、怜悯和智慧的缺乏。”

        她还说,大作家约翰·厄普代克的《寻我容颜》“粗俗”与“虚伪透顶”,乃“懒惰、喜好窥阴之人所写的江郎才尽之作”。

        作家们忍无可忍之时,反唇相讥的刻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苏珊·桑塔格说:“她对我书的评论既愚蠢又浅薄,而且没说到点子上。”萨尔曼·鲁什迪说她是个“古怪的女人,好像自感有种需要,一会给你戴高帽,一会又打你屁股,交替进行”。

    平庸的作家?

        1955年,美智子生于康州纽黑文,乃耶鲁大学数学教授角谷静夫的独生女,1976年获授耶鲁的英语文学学士,此后进《华盛顿邮报》做记者,未几转入《时代》周刊,1979年进入《纽约时报》,做了四年文化记者,自1983年1月起,正式就任《时报》文化新闻部的专职书评人。

        1998年,由于“就图书和当代文学所写的充满热情和富于才智的文章”,角谷美智子赢得了职业生涯中的最高荣誉——普利策评论奖,她也一度被选为文化界最有权力的女性之一。

        但2010年,《赫芬顿邮报》的阿尼斯·什瓦尼拉出了一份清单,罗列最被高估的美国当代作家,居首者即角谷美智子。什瓦尼认定她是“地球上最糟糕的书评家”。他说,角谷美智子对小说好坏只有一条判断标准:是否合乎她建立在20世纪中期写实小说之上的观念。她只有朴素现实主义一个模具,所以别想跟她玩后现代那一套,她一概不认。如果她喜欢哪本书,你最好像见鬼一样远远躲开,那必定是一本平庸之作。碰到她不喜欢的,你倒是可以考虑买来读读。如果她恨透了某本书,哇塞,你一定要立刻飞奔到书店,抢一本先!在角谷美智子眼里,但凡好书不是契诃夫式的,就是詹姆斯式的,不是福斯特式的,就是厄普代克式的——她对这一套门清,只在书评里来回比较,拿作家新作跟其旧作比,跟所评作品全无干系的经典比,除了这些,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世界上最大的脑残庸人主义传播者之一就这样占据着《纽约时报》首席书评人的高位。

        平心而论,角谷美智子的书评确有平庸的一面,老生常谈的宏大名词过多,爱用大长句,从句套从句。但你也可以将它称作标准的角谷风格或美智子套路。比如几个月前她对鲁什迪自传《约瑟夫·安东》的有保留的赞扬:

        “在几部令人失望的小说之后,让我们重新想起了他丰沛的语言才华和刻画家庭及身份之心理复杂性的天赋。尽管此书冗长而且偶尔自视过高,却不失为一份悲惨的、感受深刻的以及发人深省的证明:一面投射着重大哲学思索的自传性镜子,始终驱动着鲁什迪先生的作品,从今日互联互通之世界上个人与政治的冲突,直至生活与艺术、现实与想象之间犬牙交错的边界”。

    像她那样的书评人

        2005年,梅勒借《滚石》杂志向角谷开炮。“角谷是个独女神风敢死队。她就爱糟践白种男作家,我就是她最爱的头号目标。”他说,“她有个破烂儿把戏,就是在你的书出版之前两周抛出书评。她把你的作品贬得一钱不值,破坏书的销售,让作家下不来台。但是《时报》的编辑们没法把她炒掉。他们怕她。她可是三面逢源(threefer)……黄种人,女权分子,还有,嗯,第三个咋说来着?算了……咱们干脆就叫她左右逢源好了。”

        梅勒对角谷肤色的评论,一度引发了亚裔美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的抗议。而他所言,至少有一点不是真的:《纽约时报》并未把她当成包袱。2004年,一度传言角谷美智子要转投西海岸的《洛杉矶时报》,后在《纽约时报》强力挽留之下,她终未成行。

        在个人生活上,外界的印象是,角谷只有两件事可做,一是读书,二是写书评。她只用自己的笔发声,你看不到她搀乎文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也说不上她真心喜欢或是讨厌哪个作家,一切都是就事论事,就书评书。或许这就是鲁什迪说她古怪和反复无常的原因所在。

        角谷显然不属于任何文学圈子。她似乎也没有作家朋友,并且从不和出版社直接打交道。她本人几乎从不出书,不给别人写序,不上腰封荐书。她没有Facebook,不写博客,不玩微博,不招粉,也不粉人。所有这一切,都让她的批评者无话可说——谁敢说角谷受了朋友的请托,收过出版社的红包?对她最大的指责,历来只是技术层面上的——愚蠢,浅薄,或精神方面的——古怪,性别歧视。一切批评都与人品无关。

        哪怕这世界上没人说她的好话,哪怕不会再有其他人提到她从业30周年,她战斗的半生也值得我们在此做个纪念。在红包书评无处不在的今天,我们衷心希望所有的评论家都能向角谷美智子学习,学习她不出书,不推荐,不收钱,没有朋友的专业清规。这理当是书评家的至高境界,我们姑且称之为“三不一没有”的角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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