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被视作“真善美”的化身,然而诗歌之真,在今天对于一些习作者而言,还是说不明白的问题,或许还认为诗与真没有什么关系,诗不就是想象力,不就是内心的表达吗?然而,今天诗坛许多让人们诟病之处,恰恰与诗歌的“失真”有关系。
由于诗歌不是记实性的文学,就“事与情”而言,诗重情;就“外物与内心”而言,诗更多的表达内心的感受;因此,摸不着看不见的情感与内心,让诗歌似乎虚无飘渺,空幻无形,“虚空”也就好像与“真实”无缘了。
诗之真,我以为是诗歌的命脉之一,若无此命脉,诗为伪诗,诗人也是伪诗人,诗之真有三要素,真诚、真情、真言。
真诚仍诗人的本性,爱诗如命,以诗为命,也就对诗有敬畏之心,敬爱之意,敬仰之举。有此心者,知道诗是天地大美的化身,敬诗就是敬天地万物,敬造化无穷;敬诗者,知道诗有大道,前人心血探索,以万千优美诗篇形成诗之传统,真诚爱诗者自会敬传统体会前辈心血之作中的精髓。真诚爱诗者,知道诗歌是一种事业,需有担当,也要创新,因此真诚地把诗当做生命者,必九死而不悔,上下而求索。正因为如此,诗歌之大敌,诗坛之大忌,是伪,是假,是“玩诗不恭”。在专制环境中那些歌功颂德之诗,是伪诗,也是短命之诗。卖弄才情游戏文字无病呻吟之诗,是假诗,是诗之垃圾。玩诗不恭也自命为新潮先锋喧闹过市,回首一看也只是诗之泡沫。真诚,诗人之品格,成大诗人者,皆真诗人,古今概莫能外。
真情乃诗的根本,“诗缘情”,千古真谛。诗人因动情而动笔,读者因动情而动心,诗也因真情而代代相传。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今之诗坛,流派众多,花样翻新,标新立异,却没有产生令世人振奋之壮观场面,反而有不少人惊呼边缘化被读者遗忘。究其原因,是诗坛在摒弃虚假的浪漫主义之后,不少人连“情感”也从诗歌中剔除。哲学、文字学、符号学、心理学、女性主义等等都在用诗歌这种最简捷的方式进行推广,深奥、艰涩、晦暗的作品让一些批评家找到了许多言说的入口,却把大众堵在诗歌之外,因为大众从来都是把诗歌当做寄托情感的媒介,而今天很难在这些诗歌中找到情感。与大众情感不发生关系的某些诗人自称诗歌是“小众”的,这是一个当代掩耳盗铃的故事。说到这里,我刚才正读了一本刚收到的诗刊,很哲学、很历史、很学院、很叛逆,时髦的姿态都有了,就是没有真情,正在嚼腊一般地坚持,突然读到:“时间松开了手……一座坟墓在后山。盯着我”这样的句子,我发现真情在伪情泛滥的时候,就像露水一样珍贵。
真言就是说出诗人内心的真话,也许这是一句从来没有人说过的话,也许这句话有悖常理,但是诗人说出来了: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用它去寻找光明。说出了在字面后面更深刻的真实!有人说诗歌就是“废话”,意思是说诗的语言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实用性,是无用之言说。这种无用是对“柴米油盐”的无用,却是精神的佳肴。一首好诗,往往是许多行“废话”蕴藏的一句真话。全部都是真话的不是好诗。而在人们通常视为废话的诗句里面,包含了诗歌的全部艺术精华。诗歌是废话的艺术,废话不是假话,废话里躲藏真话,像砂子里的金子,更像树林里的精灵。正因为如此,诗人才是语言的炼金师,诗人不断地创造出新的语言。
真诚、真情、真言,对待诗歌的态度、写作诗歌的天赋、创造诗歌的成果,舍此,我们有另外的通往诗歌的道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