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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11月28日 星期三

    音乐的芬芳让人性苏醒

    刘蔚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11月28日   11 版)
    《圣母悼歌》,[意]蒂齐亚诺·斯卡尔帕著,王建全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10月第一版,26.00元

        切齐丽亚与维瓦尔第是小说的两个主人公。维瓦尔第与孤女乐团的故事,历史上确有其事,《圣母悼歌》便取材于此。小说作者蒂齐亚诺·斯卡尔帕又是维瓦尔第的超级“发烧友”,收藏了他的两百多张唱片。他的着眼点,意在表现音乐以及维瓦尔第的作品如何唤醒人性。

        假如不是《质数的孤独》,我们可能不会知道斯特雷加奖是意大利的最高文学奖,尽管这一奖项曾让文学大师莫拉维亚、埃科一举成名;因为《质数的孤独》荣获斯特雷加奖,我们对这一代表了意大利当代文学最高水平的奖项从此留意。最近,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的小说《圣母悼歌》,也是曾获2009年斯特雷加奖的作品;加之这部作品的主人公之一是巴洛克时期的意大利著名作曲家维瓦尔第,更激发了喜欢古典音乐的笔者的好奇心,于是一口气将它读完了。

        小说以18世纪意大利威尼斯一座孤儿院里的孤女切齐丽亚写给母亲的信贯穿始终,她是个被遗弃的孤女,因此,她写给母亲的这些信注定永远无法寄出。在信中,细腻多思的切齐丽亚向从未见过的母亲诉说她的思念,她与黑暗、死神的对话。切齐丽亚极具音乐天赋,“红发神父”维瓦尔第到孤儿院担任音乐教师后,慧眼识才,从她这里汲取创作的灵感,并带领孤女乐团四处演出,让她们认识了外面的世界。最终,切齐丽亚离开孤儿院,开始了新的生活。

        显然,切齐丽亚与维瓦尔第是小说的两个主人公。维瓦尔第与孤女乐团的故事,历史上确有其事,《圣母悼歌》便取材于此。小说作者蒂齐亚诺·斯卡尔帕又是维瓦尔第的超级“发烧友”,收藏了他的两百多张唱片。以他对维瓦尔第的熟稔,用时下我们这里许多人“娱乐至死”的思维方式,他完全可以“音乐搭台,情爱唱戏”,将这部小说写成窥探维瓦尔第的私生活,类似于“维瓦尔第与一群孤女的艳情故事”。但斯卡尔帕没有这样做,他的着眼点,或者说这部小说的主题,意在表现音乐以及维瓦尔第的作品如何唤醒人性,并且用别具一格的结构手法、深邃的心理描写、音乐般优美凝练的文字徐徐道来,使得这部小说既有思想深度,又富于艺术感染力。也许,这正是《圣母悼歌》能够获得斯特雷加奖的关键所在。

        小说大致可以分为前后两部分。前一部分主要写切齐丽亚在遇到维瓦尔第前的生活。她从小生活在孤独和黑暗之中,“我关于儿时的最初记忆就是睁开眼睛看到的黑暗。可以说我的童年不是别的,就是连续不断的黑暗”。为了与黑暗和孤独抗争,她不断地给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写信,猜测和分析母亲抛弃她的隐衷。小说还虚构了一个头上长满蛇的脑袋的形象,类似于古希腊神话中的复仇女神美杜萨,但这个形象并不凶恶可怕,她往往在切齐丽亚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以洞若观火的智慧冷静温和地与切齐丽亚对话。因此,《圣母悼歌》呈现的是切齐丽亚给母亲写信,同时与象征死亡的蛇脑袋对话的复调结构,她的思念、困惑、痛苦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写给母亲的一封封信中,她与蛇脑袋的关于生与死的意义的对话、辩论,则是促使她的心智逐渐成熟的一个重要因素。整部小说的文字唯美简洁,但在写到切齐丽亚看见黑夜里一女孩在厕所里产下女婴、切齐丽亚梦见自己的母亲以同样的方式生下自己的时候,画面却是那样的污秽残酷,与小说的唯美格调形成鲜明的对比。作者也许在暗示:生命的诞生只是痛苦的人生并最终走向死亡归宿的开始。

        尽管如此,尽管特雷莎修女告诉她“所有的人都带着原罪,所有的人,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在上帝面前出生的时刻并没有让我们彼此有分别,因为没有人来到世上是无罪的”,但黑暗与孤独中形成的敏感多思,生命原始的骚动,让切齐丽亚对人生开始期待和渴望,对生与死有所感悟。朱里奥神父临终前写的作品充满死亡的气息,切齐丽亚演奏时有意放大,以此表达生命的被抛弃,让死亡走音,召唤自己的母亲;孤女乐团去为有钱人演出,以此换取他们对教堂的资助,但女孩们却不能露出自己的面目,却知道了她们乘船经过的运河下面埋葬着无数淹死的孤儿,让切齐丽亚悲叹那是生命黑暗的通道,她们的命运就像“深渊中的鱼,歌唱着自己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切齐丽亚有了想把自己身体中的骚动用小提琴表达出来的欲望,但一开始只能向祭坛上的圣母倾诉,祈求圣母倾听她灵魂中发生的事,但她逐渐有了疑问: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创作音乐?只因为她们是孤女,因为她们背负原罪,就不能把折磨、扰乱她们的心绪自由地表达出来?生命一定要以这种压抑扭曲的方式存在?

        如果说,小说前半部分表现切齐丽亚生命意识的最初萌动,那么,小说后半部分,“红发神父”维瓦尔第的出现,则改变了切齐丽亚的生活,彻底唤醒了她的人性。维瓦尔第是接替老去的朱里奥神父,来孤女乐团担任指挥的。切齐丽亚辅导年幼的孤女模仿小鸟鸣叫的演奏,让维瓦尔第神父意识到这位女孩拥有非凡的音乐天赋,于是对她刮目相看。在写作那部日后让维瓦尔第名扬四海的小提琴协奏曲《四季》时,他抄袭了切齐丽亚给小孩们上课时讲过的方法,写了很多模仿季节的音符;在指导女孩们排练《四季》时,他让她们朗诵和领会他写的解说词,启发她们想象从未见过的大自然的春天,想象狂欢的男人和女人的舞蹈,使切齐丽亚恍然领悟自己的心灵与音乐合而为一的美妙,“音乐在我身边响起,而我就是它的一部分”;维瓦尔第还从她身上获得了创作的灵感和激情,为她写了乐曲,让切齐丽亚在演奏时感受到了丝丝的甜蜜,多少体会到了蛇脑袋点拨她的“爱比被爱更加现实”的涵义。

        值得称道的是,小说在描写维瓦尔第时,并没有拔高这位“红发神父”,他一样拥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普通人的弱点,因而显得真实亲切。比如,他向上帝忏悔自己不是一个好神父,布道的时候缺乏力量,不会劝诫,只想把人们嘴里说出的话谱成音乐;他向切齐丽亚坦承自己嫉妒她的音乐天赋;他毫不避讳自己为达官贵人写了各类投其所好的音乐,目的就是换钱;最后,他对切齐丽亚提出一辈子不能接受别人的求婚,交换的条件是可以不断演奏他的作品。虽然这其中多少流露出了他对她的爱意(尽管这种爱是专横的),但也把他天性中的自私表露无遗。不过,此时的切齐丽亚已具有独立的人格,她已经明白了爱会带来悸动、苦楚、激情,但她拒绝了维瓦尔第的要求,因为“我不可以用自己的幸福去交换我名字的幸福”。“红发神父”在切齐丽亚的心中播下的音乐与爱的种子萌芽与生长了,她明白了生命之宝贵因此不能用任何方式来囚禁,哪怕是以幸福的名义。

        小说的结尾,切齐丽亚离开了孤儿院,在驶向远方的船上,她把母亲放在孤儿院档案袋中留给她的半个罗盘扔进了大海,她已懂得,因为不曾拥有,所以也没有失去。她要去寻找新的生活,把握她命运的正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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