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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11月28日 星期三

    孙笑冬:莫言的“染病的语言”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11月28日   04 版)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  道德评价历来难以服人,而且非常讨厌。莫言所获诺贝尔文学奖引发的种种争吵,以妄言居多,徒然使我们的判断更加混乱。时隔六周,终于有通晓汉语、熟悉历史,而又无复杂利益瓜葛的文学学者现身,回到作品,写出一篇高度可读且大有启发的文章。它谈的不是陷阱密布的政治,而是文学的天然血肉——语言。

        老牌文学季刊《凯尼恩评论》(The Kenyon Review)上周发表了孙笑冬(Anna Sun)的长篇文章《莫言的病态语言》。

        孙女士现任俄亥俄州凯尼恩学院的助理教授,社会学与亚洲研究的专业之外,亦以英文发表短篇小说。

        她说,如果诺贝尔奖要颁给中国作家,莫言本该是一个极好的候选人,可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不满?

        她由瑞典学院所称莫言的“幻觉现实主义”(hallucinatory realism),联想到“歇斯底里现实主义”(hysterical realism),此乃英国评论家詹姆斯·伍德对萨尔曼·鲁什迪、托马斯·品钦、唐·德里洛、大卫·福斯特·华莱士和扎迪·史密斯等人作出的精妙断语。伍德说:“歇斯底里现实主义不完全是魔幻现实主义,而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下一站。其特征是对沉默的恐惧。此种现实主义是一台永动机,始终介怀于速率。每一页都有故事和亚故事萌发。它不惜一切代价,力求生机。”

        那么,幻觉现实主义有无可能成为歇斯底里现实主义的下一站?文章说,“幻觉”的拉丁语词根意指“思想的漫游”,常用以形容与现实无关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梦幻般的体验。它是现实的升华与变形。因此,人们有理由认为,幻觉现实主义的语言必定汪洋恣肆、多姿多彩,感天动地。莫言的语言是这个样子吗?

        莫言小说中的现实或许确为“幻觉现实”,人们也常拿他与狄更斯、哈代和福克纳等人进行比较。但是,莫言的语言缺乏上述作家共有的某种重要的东西:审美确证(aesthetic conviction)。孙女士说:

        “这些作家的审美力量实系火把,为我们照亮黑暗与痛苦的人性真相。莫言作品的效果,却看不到基于技艺与克制的辉光,只有因为欠缺清晰的美学认知所导致的迷乱与失望。在莫言的幻觉世界里,没有光,也就无法把混沌的现实照亮。”

        莫言的语言充满了烦乱。孙女士说,翻开他的任何一部小说,每一页的语言都“混杂着农村方言、老一套的社会主义修辞和文学上的矫揉造作。它是破碎的、世俗的、可怕的,以及矫饰的;它令人震惊地平庸。莫言的语言重复,老旧,粗劣,最主要的是没有美学价值。莫言小说的英译本,特别是高人葛浩文的译文,在美学上的统一和可靠性方面,实际上要优于其原著。”

        文章认为,莫言的语言脱离了中国文学过往的数千年历史,不复优雅、复杂与丰富,而是一种染病的现代汉语。病源在于长期盛行的工农兵的政治语言。过去,能逃脱传染的中国作家并不少见,沈从文、汪曾祺,、老舍、冰心、钱鐘书、傅雷和张爱玲皆能保全。当代作家之中,也有许多人,或努力重建与汉语传统的联系,或取这种病语,以图反讽之效。但他们多不为西方世界所熟知。

        在这篇文章的标题下方,孙笑冬引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为题记。读书报下文对照所引,出自蓝英年译该书中文版下卷(外国文学出版社,1987年,第701页):

        “历史上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几次了。高尚的,理想的,深沉的变粗俗了,物质化了。这样希腊成为罗马,这样俄国教育变成俄国革命。你拿布洛克的话对比一下:‘我们,俄国恐怖年代的孩子们’,马上便能看出两个时代的区别。布洛克说这话的时候,应当从转意上,从形象意义上来理解。孩子并不是孩子,而是祖国的儿女,时代的产物,知识分子,而恐怖并不可怕,不过是天意,具有启示录的性质而已,这是不同的事物。而现在一切转意的都变成字面上的意义了,孩子就是孩子,恐怖是可怕的,不同就在这里。”

        “对作家的最高诉求是,不事道德说教而拥有道德力量,并以得自其道德承诺的美学感受来从事写作。莫言及其成长于文化大革命的同代作家,已尽力来实现这种诉求。”孙女士最后说,要写出伟大的中国小说,“作家必须始终沉浸于更为纯净的中国文学传统的溪涧,这是一条长河,即使遭逢最荒芜的环境,也从未断流。”这样的一位作家也要有力量去呈现近世的动荡,“并用一种可以烛照人心的、高尚的审美确证 ,去书写我们共有的人类境况之悲,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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