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是人格

    作为清末民初的政治人物，庄蕴宽以他的政治智识和书法才华，被后人记住。

    庄蕴宽（1867——1932）字思缄，号抱闳，晚年号无碍居士。江苏武进人。庄蕴宽先后担任广西百色厅同知、平南县知县、梧州府知府、太平思顺兵备道兼广西边防督办。1915年8月，公开反对袁世凯复辟称帝。1916年4月，任审计院院长，兼平政院院长。参与故宫博物院的创建，是故宫博物院早期领导人之一。

    庄蕴宽65年的人生历程，算不上漫长。但实属丰富。

    薛元明的《国士无双——庄蕴宽传》以经纬之线，勾勒出庄蕴宽建立事功的过程，亮点是，拥趸辛亥革命，敢于以历史进化的眼光，审视旧王朝的溃败和新世界的到来。庄蕴宽是旧王朝的重臣，在经济发达的两广地区，他为阻止王朝的沉没，使出浑身解数。然而，为时已晚，严重的政治腐败，贵族利益集团的横征暴敛，恃强凌弱的思维定势，使一个帝国走到了地狱的入口。毕竟是在两广地区工作，文弱的世界眼光，还是把中国的情况看明白了。他断定，这个朝廷行将就木。1911年10月10日，武昌城的枪声，让他放弃了对帝国的忠诚，他与革命党一同举起一面新的旗帜。

    新时代，有老问题。任职于新政权的庄蕴宽，不愿意让历史倒退，因此，他反对袁世凯称帝，他知道，有皇帝的国家，会有无数的问题。在“反袁称帝，故宫之创”一章里，薛元明详细描写了庄蕴宽反对袁世凯称帝的一项细节，其中包括1915年9月，庄蕴宽汇集各方意见，纠弹袁世凯，又以肃政使名义，呈请取消筹安会。他提出三点建议，一是立即取消洪宪年号，二是撤销大典筹备处，三是参政院无存在之必要，立即闭会。

    想当皇帝的人，没有心慈手软的。袁世凯不满庄蕴宽，甚至在庄蕴宽的住地布置军警。危机四伏，庄蕴宽只好到天津躲避。直到袁世凯称帝失败，一命呜呼，才回到北京。

    进步的政治立场，让我们看到了庄蕴宽生命的光明。

    1925年10月10日，故宫博物院成立。庄蕴宽作为主席，主持了开幕式。作为故宫博物院早期领导人之一，庄蕴宽担任过董事、理事、图书馆长、持会副会长。此前，关于故宫文物的清点和故宫博物院的建立，庄蕴宽奔走呼号，避免了故宫文物更大的损失。今天，故宫博物院对庄蕴宽如此评说：“庄先生在故宫博物院及其前身善后委员会的所作所为，说明他是一个进步的民主主义者，是一个享有威望、克承重任的长者。特别是他在最困难时刻担当重任，十分可贵。说庄蕴宽先生是故宫博物院的创始人和早期领导者之一，为故宫博物院创立和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是实事求是的，故宫博物院的历史上会记载着他的名字及奋斗的功绩。”

    有事功的人，也会有文化内涵。旧时代的官僚，诗文书法修为不可缺，甚至可以进入诗人、书法家之行列。庄蕴宽是其中之一。民国镇岳《庄蕴宽外传》中写道：“武进庄氏，世有书名，多写北碑，更出己意，融隶笔于北碑。沉雄飞舞，两极其胜。”庄家以诗书传家，几代人的笔墨视为拱璧。庄蕴宽的书法亦不同凡响。据薛元明总结，庄蕴宽留存的墨迹可分为三类。一是信札、题耑、序跋，一是扇面，一是对联、中堂。这三类书法，我看重信札、题耑、序跋。与学识、生活紧密关联的书写，易见作者的真性情。依我之见，庄蕴宽的手札，是他可以进入书法家行列的书法表达。庄蕴宽致赵凤昌手札就是典型的代表。历经人生磨难的人，手札中不经意就会流露出独有的人生况味，而毛笔书写的自如、闲适，也会自然体现。文墨兼优之理，蕴藏其间。

    薛元明是书法评论家，这本传记处女作，显现了扎实的史学功底和对庄蕴宽书法的独到见解。作为民国书法家，我们对庄蕴宽的研究是不够的，这本书，为我们设定了一个视点、一条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