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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4月18日 星期三

    谋杀的意义

    季海燕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4月18日   11 版)
    《下面,我该干些什么》,阿乙著,浙江文艺出版社2012年2月第一版,23.80元

        我们身处一个人类主控的社会,却无时不感受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与背弃,感受着被排除在人群之外的尴尬。那么是妥协,选择接受这个社会的准则;还是固执地坚守自己的原则,甚至不惜以死亡来作为交换以拥有一份纯粹的、精神上的幸福呢?

        当看到“人都只有一个妈呀”这句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又把加缪的《局外人》看了一遍。很明显,阿乙的文字背后是挥之不去的加缪的影子,同样冷静简洁的语言和处处呈现的无动于衷的激情。甚至阿乙也叙述了一个杀人事件:一个似乎没有先兆的午后,主人公睡醒过来忽然觉得无事可干,于是把一个美好到近乎完美的女孩约到家里,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她。继而便是理所当然的逃亡,逃亡之路一波三折,然而逃亡的生活令他感到一种充实、真实的存在感。所以,当警察懈怠的时候,他选择了自首——是的,这是一个没有理由的谋杀,或者说这次谋杀只是为了被追逐,所以当追逐被放弃时,游戏也随之而趋于终结。

        可是追逐的意义究竟何在?我们自可以从他的生存环境、成长历程来分析他的作案动机。父亲早年为供弟弟读书牺牲了健康以至于早早病死,母亲辛劳却又吝啬,他被托付给叔叔婶婶却又被冷落、歧视。凡此种种,在寻常人的眼里,自是埋下了某种原始的毁灭胚芽。然而他是如此单薄而无力地去反抗整个社会,只能去欺凌比自己更弱小又与他同病相怜的孔洁。从逻辑上来判断,他罪不可赦却又并非情无可原。然而坐在审判席前,他并不为自己做辩护,相反地,他如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人为自己做着垂死挣扎的辩护,甚至火上浇油,残酷冷漠地说明自己心灵早已衰败,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他毁灭这种美好只是为了逃亡,获得某种虚幻的充实,而选择孔洁只是因为她是如此美好的一个存在,杀了她会激起更多的仇恨与同情,会使逃亡之路更加惊险。他甚至带着满足的快感看着人群气急败坏地向他喊出他想要的话语: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加缪的默而索被控告“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一位母亲”,可是默而索毕竟还带着某种偶然和自卫,他甚至还有一些爱他的朋友。而阿乙的“他”似乎被剥离在任何一种性质的爱之外,他的所作所为成为一种纯粹的恶,诚如作者在自序里借检察官之口说:这种仅仅因为无聊而杀人的行为,它不可预测,使人胆寒,性质上早已超越杀人放火、强奸拐卖,攻击的是我们整个制度、传统,以及赖以活下去的信念。那么,描述这样一个事件、创造这样一个胆战心惊的人物意义何在呢?是不是可以说,除了纯粹的恶以外,他也以纯粹的人本身同时存在着?这种纯粹本身和他以毁灭自己生命来抵抗虚无这种行为本身也值得思索?

        从另一方面看,如果说加缪的“他”还有一个名字的话,那么阿乙的“他”只是含含糊糊地被提到了一下姓。当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会连这个姓都抹去。因为这样没名没姓和毫无外形特征的虚化后,他不再是一个孤立而荒谬的存在,而是如幽灵一般,存在于你我他任何一个人心中的某个角落。我们身处一个人类主控的社会,却无时不感受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与背弃,感受着被排除在人群之外的尴尬。那么是妥协,选择接受这个社会的准则,把自己纳于一个铜墙铁壁之间,获得片刻生存与安稳;还是固执地坚守自己的原则,追寻着某种真实,甚至不惜以死亡来作为交换以拥有一份纯粹的、精神上的幸福呢?

        “进退两难,出路是没有的”,加缪早就借默而索之口悲观地道出。这是人类永远无法摆脱的处境。既然做什么和不做什么都不具备任何意义,怎么做也就都无所谓,于是做什么都有可能让你感到空虚或者充实、不幸或者幸福。如果西西弗在无休止推石头上山的时候感到了一种荒诞的幸福,那么悲惨的命运便同时具备了一种不朽的意义。、

        如果说,加缪的《局外人》某种程度上算是其哲学随笔集《西西弗的神话》的注解和证明,那么,阿乙的这篇小说目前来说还只是孤单的存在,缺乏某种丰满的支撑。如此,下面,我该干些什么?或许,我该这样作答——一切意义都是用来消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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