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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3月28日 星期三

    有饭碗,但未必成大师:美国的大学写作教育(二)

    康 慨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3月28日   23 版)
    美国笔会前主席弗兰辛·普罗斯谈及自己多年的创意写作教育生涯时说:“我也许应该站出来,承认我一直在进行罪恶的欺诈。”

        上期我们提到,美国有很多大学开设了创意写作课程,总数高达三百,但要进入名校学习,仍然非常不易。弗吉尼亚大学、锡拉库斯大学和欧文加州大学的小说和诗歌写作班,每年各招不过五六人。爱荷华大学作家工坊每年各录25人,哥伦比亚大学则为35人。2006年,有260人向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提出申请,要求入读小说类两年期的艺术创作硕士(MPA)课程,仅有两人如愿。华裔女作家、爱荷华大学作家工坊主任张岚说,小说和诗歌班每年总共50个名额,申请者往往高达1300人。

        长期在欧文加州大学任教的诗人詹姆斯·麦克迈克尔告诉《大西洋月刊》:“有时候人家批评我们不扩招。我们说,我们也许会的,只要觉得学生够格就成。可有时候想找出四个以上想要的人都难。”不过有些年,班上每个人最后都拿到了出版商的合同。

        既然报考的是写作班,则专业成绩优先,数理化不算数。有没有奥赛名次、三好奖状或州长秘书的条子,外语过不过八级,做没做过学生干部,是不是铅球健将,统统不能加分。你只需写个短篇习作,10页到50页,确保从中体现自己的四大优点:才华、抱负、可塑性与合作精神。

        美国国家图书奖得主、目前在母校波士顿大学任教的作家哈金说,通过看习作,老师们可以从三百个申请者中挑出三四十人。从硬指标上来讲,此时已人人够格,但尚需另作筛选。举例来说,如果你已经出过好几本书,便很有可能被涮掉,因为你已定型,不好教,而你上学的目的,恐怕只是为了混张文凭,以便将来也到大学里教课。

        与众不同的是,得克萨斯大学提供两套课程:英语系的艺术硕士(MA)课,教授小说和诗歌创作,学制两年;该校的詹姆斯·米切纳中心另外提供三年期的艺术创作硕士课,除小说和诗歌外,还要进行戏剧和影视剧的创作培训。

        对学习成果的检验,同样以作品好坏为准绳。哈考特书局每年出版一部《美国新声佳作选》(Best New American Voices),相当于一个小擂台。各校均可提名两篇作品,隐去署名,交编辑盲读,从中择优。爱荷华大学作家工坊获选篇目最多,弗吉尼亚大学和佛罗里达州立大学也有强劲表现。但奇怪的是,至少到2007年为止,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罕·帕慕克任教的哥伦比亚大学,还没有一篇入选。

        放眼美国文坛,科班出身的作家已经越来越多。问题是,这样一种局面会对美国文学产生怎样的影响?美国作家和写作教育协会主席DW·芬萨认为:“艺术创作硕士教育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实验,它对美国文学的影响尚需观察。”他认为,以下几个方面值得特别关注:这些课程日益受到欢迎意味着什么?这些志向远大的作家能否造福于美国文学?在美国人越来越不爱读书的情况下,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投身于“严肃的”文学小说,这会不会造成新的问题?芬萨说,无论如何,大学写作班让更多的人有机会跻身高等教育和艺术创作,因而成为“一个伟大的民主实验”的一部分。

        “伟大的民主实验”显然是典型的美国式的陈词滥调,但我们也看到,作为一种美国特有的教育现象,该国的三百个创意写作课程,确实已经成功地将大量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文学青年训练成了专业作家。我们不知道这种方式能否移用于其他国家——比如中国——的教育体系。但即使在美国,也并非所有人都为此欢呼。

        在美国笔会前主席弗兰辛·普罗斯看来,如果你同意对语言的爱和叙事的天才均属不可教习,那么创造性便不可能由老师传授给学生。2006年8月,普女士在《大西洋月刊》撰文时写道,她曾在大学里长期从事写作教育,但无论她本人,还是她班上一拔又一拔的学生,全然是在浪费时间。“我也许应该站出来,承认我一直在进行罪恶的欺诈。”她说。

        她自己年轻时也读过小说创作班,“一个写作班也许是有益的。一个好老师会告诉你怎样修订自己的作品。一群好同学会给你鼓励,形成一个能帮助你、支撑你的小团体。”但是,她没有从这些课中学会怎样写作。

        “像大多数——也许是全部——作家们一样,我通过写作学习写作,再有便是读书。”她说。

        普女士说,历代作家皆从前辈受教,他们研究奥维德的韵律,荷马的情节建构,阿里斯托芬的喜剧色彩,蒙田和塞缪尔·约翰逊的简洁明晰,谁还指望比这些死去的大师更好的老师呢?“在成为作家的过程中,我阅读并一再重读我最喜爱的作家。”普女士写道,“我首先是为了乐趣而读,但也留心研习其文体与措词,如何构句,达意,铺演情节,创造人物,渲染细节,展开对话。”

        普罗斯说,她读书时既精又细,细至每词每句,从中揣摩作者的深意。到她自己写作时,也是如此,每个字,每个标点皆细心为之。“就像友人尝言:‘字字定终身’:换一个形容词,断句,删一个逗号,再把这逗号放回去。”

        总的来说,美国大学的创意写作班多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所在,文学青年入读之后,耳濡目染,于作家自我形象的建构,树立信心,总还是有些好处的。从技术上而言,这就像上了工业化的流水线,可望在更短的时间内,熟悉该行业的方方面面,亦可通过老师和同学,搭建起日后通往出版市场的人脉。至于能不能成为好作家乃至大师,我看未必,没准还会因为程式化的规训,而毁掉未来的大师。但是,要想做一个合格的、被市场所接受的专业作家,读两三年的写作班应该还是很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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