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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3月07日 星期三

    三分墨影 一份情怀

    王兆鹏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3月07日   11 版)

        写诗可以名世,评诗却很难出名。不过,评诗虽然不能出名,却能留名。魏颢如果不给李白作序,千百年后的人们恐怕不会提起他;魏仲恭假若不给朱淑真作序,后世也压根不会有人理会他。正所谓序以诗传,名亦不朽。百十年后,人皆知黄焕光辞采无双,而不知有王兆鹏,故欲托名其词集以传久远。

        我与黄焕光先生素未谋面,只是常通电话和短信而已。今年六月,他辗转托友人让我为其新出的词集写序。我因为冗事缠扰,延宕至今。之所以承诺为他的词集作序,除了附骥尾的私心,也有对广西深厚的词学传统表达敬佩之意。近代以来,广西词风甚盛, 晚清有“四大词人”领袖词坛,而广西独占二家——王鹏运和况周颐。王、况二家,不仅写词,更刻词评词。王鹏运汇录辑刻的《四印斋所刻词》,是研究词学的重要文献;况周颐撰写的《蕙风词话》,更是极具参考价值的词学理论著作。我们研究词学的,实受惠于临桂词派不少。如今焕光先生继承先贤遗风,使临桂词派正脉不绝,不能不让人心生敬意。

        焕光先生写词,很是执着痴迷。日作一词,自然是熟能生巧。一旦有创作的冲动,就可以得心应手地“肆口而成”。他是“官人”,却有文人的情怀。他常年住在城市、守在机关,却对乡村农民充满着关切、关爱。他的词充满着现实关怀,洋溢着乡村情味,散发着泥土芳香,似一幅幅乡村风情的剪影。

        昔年况周颐论词,强调重、拙、大。焕光先生的词,却反其道而行之,显得轻、巧、小。 “轻”,是轻盈婉转。作者或许是久居敏感职业,看惯风云,看淡江湖,举凡国家大事、时代递嬗,几无触及,注重的是人情亲情友情爱情。即使偶尔抒发心志,亦少有悲愤激越之调、铿锵鞺鞑之曲。如《金字经》:“壶里清溪水,满杯山叶芳。云淡汤醇语未央。香,醉了敬客堂,人难忘,好茶当酒尝。”茶香汤醇中透露出人情的温馨和作者对平常生活的陶醉,读来轻松而韵味悠然。又如《醉太平》:“归帆人烟,鸥翔塔前。斜阳晚照沙湾。远山横水边。雕鞍暮闲,抚琴听泉。野溪钓得心宽。此生谁羡仙?”

        一次普通的野外观光休闲垂钓,却获得身心的解放与轻松。这种对平淡生活的满足与惬意,在当下被各种物质欲望绑架的时代,颇值得思索玩味。

        “巧”: 即意新语工。如《甘州曲》: “满庭芳草向天涯,雁叫破晨纱。墙外杏,红醉女儿家。”墙外红杏掩映在白色晨雾中,既朦胧又鲜亮,富有色彩感和画面感。“雁叫”又增添了声响效果。“雁叫破晨纱”之“破”,可谓传神点睛,静态的晨雾在雁叫声中流动变化,实在是奇思妙想。而“红醉”之“醉”,与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有异曲同工之妙。至于《梧叶儿》写离情:“兰舟去,帆影休。客走正寒秋。云山断,羌笛幽。恨离愁,邀月常斟冷酒”。邀月斟冷酒,表现一种被离情折磨而自求解脱的孤独况味,读来倍觉新鲜。又如《三台》词:“红日江东远照,百帆万里霞轻。千点沙鸥似雪,女儿秋梦苏醒。”将农家女儿的相思期待放置在秀美的自然山水中,空灵轻巧,不似古代思妇词、闺怨词的沉重悲凉。

        “小”,既指词体形态多小令,少长调,又指内容主题,无论写景状物、叙事抒情,并不着意于宏阔背景、宏大主题,而多涉细小场景、个人阅历、碎片记忆、私下情怀。正是虽小却好。

        不过,焕光先生的词,也并不是一味的轻、巧、小,而是举重若轻、巧拙相间、小中见大。如《醉太平·为春节盼团圆之留守妇女而作》:“云峰望乡,烟飘雾长。斜阳西照山梁。雁孤声断肠。清风送凉,春花杏墙。小村又换新妆。盼情归梦郎。”既小中见大,又不失人文情怀。而《殿前欢》以深谷流水、青松红花写朋友情义,则又举重若轻:“岸花红,桃花流水向江东。谷深韵雅无人懂,傲雪青松。兰舟泛谷中,山情重,碧水情亦重。桃园相见,情义凌空。”令人怀想李太白“桃花潭水深千尺 不及汪伦送我情”的名句。《甘州曲》也写得大气磅礴:“别山门,登雪岭,唱昆仑。看苍茫雾海流云。百岭半斜吞,穷碧处,谁见岭头春。”

        重、拙、大,固然是一种理想境界,轻、巧、小也别有一番情调韵致。一个时代,既需要雄壮激昂的进行曲激励志气,也需要轻柔婉转的小夜曲抚慰人心。我们固然崇尚英雄辛稼轩“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般的鞺鞑之声,不也欣赏才子秦少游“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语细如愁”的人生咏叹之调?所以,轻、巧、小的词作,自有其不可替代的审美价值,大可不必以“重拙大”来藐视“轻巧小”。而就焕光先生本身而言,身在官场,还能诗意地栖居、诗意地生活,更是难能可贵!况周颐曾主张以吾言写吾心:“吾听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外有万不得已者在。此万不得已者,即词心也。而能以吾言写吾心,即吾词也。此万不得已者,由吾心酝酿而出,即吾词之真也。”不管是重拙大还是轻巧小,只要是从词人心中酝酿而出,就是真词,就有艺术价值。

        焕光先生的创作道路还很漫长,他正在思考和探索以求新求变,尽量做到风格多样化的统一。北宋著名诗人梅尧臣曾说,凡写诗,“意新而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矣。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也”。意新语工,道前人所未道,焕光先生之词已然做到。但“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使词作内蕴丰富,让人沉潜玩味不尽,是他今后想到达到的境界。我们期待他今后奉献更多至善至美的佳作。

        (本文系作者为黄焕光新著《三分墨影》所作序言,文题系编者所加)

        《三分墨影》,黄焕光著,广西人民出版社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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