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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2年02月29日 星期三

    《〈读书〉十年》再现细线条刊史

    谢其章 《 中华读书报 》( 2012年02月29日   11 版)
    《〈读书〉十年》,扬之水著,中华书局2011年11版,48.00元

        《读书》应该感谢扬之水,若没有她的日记,《读书》的刊史是粗线条的,现在则活色生香起来。

        扬之水的这本日记,非常之有意思,跟《读书》有关的部分有意思,跟《读书》无关的部分更有意思。如果让我挑出一篇最有意思的,那就是一九八七年八月二十六和二十七日两天的日记。这篇日记也可看作《夜登华山记》或《夜宿华山记》,书前有一张照片照的就是扬之水于华山绝壁,俯视人间碌碌众生。余恐高,十五岁登山海关长城,不敢往城下看,到了陡立的烽火台,同行的伙伴抠着砖缝攀上去了,我始终呆立台下。十六岁在陶然亭游泳场跳水,同伴们五米、七米、十米都是一跃而下,而我五米还凑合跳了下去,升至七米真是恐惧极了,想不跳了,此时上来了两个女孩,我没脸退却,一个“冰棍”栽了下去,那个十米毕生未跳。所以我对不恐高的人格外敬佩。扬之水让我敬佩的除了才学,就是这个新知道的特质了,而且她居然嫌华山“整修加固”将“险之特色几乎加固尽了”而“不够刺激”,难怪姜德明先生在电话中连呼“奇女子,奇女子”,姜先生说他也恐高。

        日记中还有几篇亦可作游记看,扬之水喜欢写得很长很琐细,她软笔书法好,钢笔字也好,钱钟书杨绛夸奖过的。我觉得她和周作人一样,很自得地在笔耕中享受书艺一撇一捺的愉悦,永远不会觉得写作是一桩苦差,干一件事获得两样快乐,现在使用电脑的写手们无福受用。除了西安华山这篇,一九八八年三月的南方之行(后缩写为《陵水情》收入《脂麻通鉴》),一九九零年七月的兰州敦煌之行(缩写为《阳关月和《云》收入《脂麻通鉴》),也是颇具可读性的日记体游记。我有个小疑问,那半个月的日记是否回家后补记的,鞍马劳顿,饥一顿饱一顿哪有功夫写日记?我文革中步行串连到山海关,晓行夜宿,每天的行程见闻及感受只记个大要,回北京再详细补记。这个方法天数短尚可应付,那回走了四十多天,好些事情就想不起来了。

        报载,扬之水《〈读书〉十年》(第一卷)新书发布会在京举行,作者扬之水和她《读书》杂志的老同事沈昌文、吴彬及陆建德、李零等众多学者参加了新书发布座谈会。《〈读书〉十年》是扬之水从1986年进入《读书》杂志任编辑到1996年这10年间的日记,第一卷的时间段是1986年至1990年,记录了《读书》编辑部的日常事务、编著往来等内容。作为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学术思想启蒙的重要阵地,《读书》及往来知识界的互动可以看作那个时段中国社会思想文化动态的一个侧影。中国社科院文学所所长陆建德则表示“有点小失望”,日记中没 有 触 及 更 多“to u gh  questions”——尖锐的问题,“我希望能在其中看到更丰富的自我,而不是仅仅是作为《读书》编辑的她”。 

        我对陆建德的“小失望”很不以为然。很久以来,私人通信和日记是不安全的,尤其是在舒芜“交信”引发了那场迫害运动之后,至少知识分子是格外小心了。当然“雷锋日记”“王杰日记”还是能够公开出版的。就是到了今天,所出版的现当代日记,也多为“删节本”。我是个小百姓,出过一本日记体的《搜书记》,按说不会引来什么麻烦,没料到还是惹了不少麻烦。《搜书记》当然不会“触及尖锐问题”,但是你依然要顾及我们民族最讲究的“人情”。后来再出《搜书后记》,我就长记性了,手段无他,删节耳。我们的日记史,极少杰出的日记(大人物的日记往往很烂),我们民族的勇气没能在日记史能看出来。像《安妮日记》那样的传世之作我们一部也没有。电影《卡廷惨案》的波兰军官在集中营里还坚持写日记,日记未必能够揭示真相,它带不出去烂于万人塚,传递的就是非凡的勇气。

        首先,我们应该感谢扬之水公开日记,就算这本日记不与《读书》拴在一起(或不叫这个书名),她的日记也是非常有读者群的。换言之,《读书》应该感谢扬之水,若没有她的日记,《读书》的刊史是粗线条的,现在则活色生香起来。我好奇的是,扬之水从什么时候开始记日记的,插队时有日记么,在水果店开卡车有日记么(怎么考上的驾照?),离开《读书》以后的日记有无公开的打算?有些事情可以拖拖再做,日记则不成,过去就过去了,日记是无法补写的。我的友人中没有谁像我似的从初中即写日记,他们的写日记历史才十几年,世界观定型以后写日记太有目的性,不好玩。

        还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听说过扬之水“买书之疯狂”。有一回我和朋友听说中华书局门市处理降价书,急忙赶去,目的并非全在抢书,朋友说扬之水很有可能也去,想着一睹“奇女子”真容。当时还冒冒失失地问一个背军挎包的女子:“您是赵丽雅”吗?现在读这本日记,真是名不虚传,她隔三差五地买书,而且一次不止两三本,到外地出差也还是忘不了买书。扬之水去的最多的是绒线胡同的新华书店“内部书店”。

        扬之水在《读书》工作,“利用工作之便”得享几福:结识那么多名学者名作家是“眼福”,上司沈昌文是“好食之领导”所以有“口福”。可偏偏扬之水“一向很不喜欢同家人之外的人一起吃饭,更怕在别人家里吃饭”。所以好多时候别人留饭,她都是“坚拒”,甚而有之,婆婆留饭亦照拒不误。尽管扬之水不喜欢和外人同桌举箸,可是每顿饭吃了什么菜,菜的味道如何,价格贵贱,服务如何,她都在日记中有极其详尽的记载,十个菜就记十个菜名,三个菜就记三个,绝不约略记之。旅途中的粗茶陋食,她也不忘细细描述一番——“在安西停车吃饭,上厕所时将皮带掉进粪坑。买了一张小面饼,里面有几星不知是葱花还是韭菜,要价二毛五,三口两口吞下肚,像没吃一样。次在玉门镇吃饭,要了一碗大肉面,有眼泪似的一点肉星,汤倒是一大碗,六毛钱,算是填了肚子”。我佩服扬之水不把“上厕所时将皮带掉进粪坑”这句减去,张爱玲《异乡记》也有类似的一段,顶尖作家的气质就是“我写我的,根本不考虑读者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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