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酒窝》：什么是好看的小说

    看了汪文勤的《冰酒窝》，我想起了港台的言情小说，也想到欧美的流行小说。我很多年前就说过，中国内地的当代文学缺少真正的流行小说。所说的流行，绝对没有贬义，更没有贬低《冰酒窝》的意思，因为我自己就非常喜欢流行小说，比如美国的恐怖小说家斯蒂芬·金、畅销小说家西德尼·谢尔顿；台湾的琼瑶、三毛；香港的亦舒、李碧华等等。一般认为，流行小说就是用现代生活中鲜活的语言，反映当代人的思想和感情，这样的小说一般故事性比较强，好看。

    我读过几部斯蒂芬·金、西德尼·谢尔顿的小说，他们的作品，比如斯蒂芬·金的《隐秘的一半》《肖申克的救赎》《惊鸟》；谢尔顿的《假如明天来临》，这些作品的艺术质量和思想深度决不亚于甚至还高于国内某些纯文学作家的作品

    所以，我不大同意将文学强行地划分纯文学和通俗文学，我认为文学只有好坏之分。好的小说即使不被划入纯文学之列，也照样受到人们的关注和尊重。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把《冰酒窝》归入流行小说之列，并且我还将它列入好小说之列。我所说的好，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

    首先是故事好看。1996年，我在《北京文学》杂志任职的时候曾经发起“好看小说”写作的活动。我认为的好看小说应该具有精心设置的情节，同时内容和语言与读者要有亲近感，而不是疏离感。所谓亲近感就是小说一定要让读者既感到似曾相识，又要别开生面；而我所说的疏离感就是小说不能故弄玄虚，拒人于千里之外。卡尔维诺在谈到经典作品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经典作品是一本每次重读都像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同时经典作品又是一本即使我们初读也好像是在重温的书。”这话虽然是在谈经典，而它也恰好表达了我对“好看小说”的期待。在《冰酒窝》中，我就获得了阅读好看小说的体验。

    我们先看一下小说的情节：两个主人公简妮和齐国威由于应聘和招聘而相识，成为上下属关系。简妮是一个大学刚刚毕业走入社会的农村女孩，齐国威则是一家旅游集团公司的总经理。齐国威有未婚妻，因为两人一起出差时齐国威的意外受伤，他与简妮相互产生了好感。但是在现实和理性面前，简妮最终选择了止步和退出，正如她自己说的：“爱，未必非要在一个屋檐下。”这个选择完全出自女主人公简妮的教养、理智和善良，尽管如此，她也不得不在三角关系的痛苦和难题之中忍受理智与情感的煎熬。恰在此时，故事突然一转，茅泽南的出现，使简妮和齐国威一夜之间变成了兄妹的血缘关系。于是难题解决了，同时也解决了齐国威妻子韵青的心结。小说完成了大团圆式结局的同时，将3个在爱情与道德的炼狱中受难的人拯救出来。正如小说中所说：“原来不得以打了个死结，现在突然变成了美丽的花环。”这种结局似乎有些意外、离奇甚至有人为的痕迹，但正是这个理想化的结局，表现了作者对笔下人物及对人生的看法，让每个人都有各自满意的归宿。

    作者对她笔下的人物、情节和叙述的掌控非常到位。我们可以发挥我们的想象，给3个人几种不同的结局：假如齐国威抛弃未婚妻与简妮结合，假如亲兄妹发生孽缘，又假如简妮退出三角恋后愁苦一生等等，这三个结局都可以分别衍生出一部小说，但是，只有现在这个结局最合理。这也是作家掌控小说的能力，她可以给每个人物的行为、转折选择充分的理由。

    其次是立意独特。这是一部探究和弘扬中国传统医学和文化的小说。小说的“康复旅游计划”、“自然疗法”等都是从中医引申出来的最新也是最神奇的健康和养生方法。关于“自然疗法”小说借用文中茅泽南的话说：“中国人讲人体的眼、耳、鼻、舌、身、意，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大千世界，原本就是治愈人体疾病的一部无字天书，这就是自然疗法。”齐国威、简妮，还有茅泽南他们都在为寻找传统中医学与现代人健康的契合点而奔波，而他们在内心，又各自为寻找爱和人生幸福的灵丹妙药而苦苦地求索。正如小说中写道：“人对生命的拯救不能依赖工具，而必须带领生命本身。”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小说还可以归入“身心修炼”小说的范畴。这类小说注重生命关怀、讲究身心的修炼与净化，给心灵伤痛者疗伤，给生活空虚绝望者开辟新的天地。

    总之，《冰酒窝》无论是对中医养生哲学的阐释，还是书中每个人物对自我内心的调整及对人生各种境遇的坦然面对和体验，都让我们对小说这种已经边缘化的古老的文学形式，依然对人类存有不可小视的影响力而保持了一些乐观与信心。繁杂的现代物质生活需要纯粹的审美，纷乱的多媒体时代更需要好看的小说。《冰酒窝》就是这样一部小说，我希望人们都可以读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