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中华读书报·家园》(2011年11月30日)版上,读到李国文先生引述俞平伯先生《杂拌儿》中一篇有关末代皇后婉容早餐的一段文学性记述,开列了婉容早餐的菜谱。菜肴和蒸食的内容,似曾相识,但一时记不起是来自何处。翻翻往日日记,突然发现在2008秋天某日曾记有读单士元先生《故宫史话》事,恍惚记得其间有记写溥仪出宫前夕的享乐生活。于是又费力费时地在杂乱的书堆中,找到《故宫史话》一书,果然有一段史学性的记载,记溥仪的膳单。为了读者对照方便。录单先生在御茶膳房中遗留的多张菜单中的一张晚膳单。
菜肴:
“十一月初五日(未著年)厨役宋登科恭做:
川(汆)银耳 炸凤尾虾 炖肉 熘桂(鳜)鱼片 锅塌山鸡
烧冬笋 炒鲍鱼丝 五香鸡 清蒸山药 川(汆)丸子 大虾米炒韭黄 拌熏鸡丝 清蒸扣肉 摊鸡子 糖醋白菜 肉片焖熏肝 柳叶汤 木樨汤 熏菜 酱吹桶 小肚”。
蒸食:
“羊肉白菜馅包 大馒头 杈子火烧 紫米膳 白米膳 甜油炸果 咸油炸果 粳米粥 八宝甜粥 玉米糁粥 大麦仁粥”。、
单先生在这份菜单外,还记述了摆桌的情况说:“只要溥仪吩咐一声‘传膳’,便有十几名太监抬着大小七张膳桌,捧着几十个绘有金龙的朱漆盒,送进养心殿来。御膳平日有菜肴两桌,冬天则加设一桌火锅。此外还有各款点心、米饭、粥品三桌以及咸菜一小桌”。从中可以看到溥仪进膳时的规模。
从婉容早餐和溥仪晚餐的两份菜单比较来看,差异并不太大。就数量言,婉容是16道菜,12道蒸食;溥仪是21道菜,11道蒸食,菜色亦大致相似。这就引起我的一些猜测。
李文根据俞平伯先生的《录丽景轩中的一张菜单》,推断出这张菜单的来源说:
“由于旧主子走得慌张,接管者未暇顾及,一张这年九月初七的早餐菜谱仍留在作餐厅用的丽景阁的一个角落里等。半年以后,俞平伯因公务来到储秀宫,作过一次例行公事的检查,发现了这张单子。”
这段话里说菜单是溥仪等被驱出宫时遗落在丽景轩的。接着说,半年后俞平伯检查储秀宫时发现的。不知究竟在何处发现?是储秀宫还是丽景轩?再说,丽景轩在溥仪出宫前已被改造成西餐厅,怎么会有中餐膳单呢?又单先生提供的膳单上未注年,也未注明是谁的膳单,那么丽景轩角落的那份膳单如何断定是被驱出宫这一年,婉容的早餐膳单呢?
单先生是溥仪出宫那年进故宫,一直在故宫耕耘了74年的老档案工作者,是我国历史档案事业的创建者之一。他提供的资料应该比作文学创作的俞平伯先生的一瞥,来得牢靠些。所以把单士元先生的资料提供给读者参读。
单先生在提供溥仪膳单的同时,还写了溥仪的衣着,他据一份未标年份的清室旧账单所载,“自十月初六至十一月初五,仅一个月内,就给溥仪做了皮袄十一件,皮袍褂六件,皮紧身二件,棉衣裤和紧身三十件,共计近五十件。这些衣服正式工料,尚且不算,惟光贴边、兜布、子母扣和针线等零星杂项就已花费银元二千一百三十多元”。
就当时市价最好的进口面粉大约二元左右一袋,那这些针头线脑的钱就可购面粉一千多袋。三口之家每月约需面粉二袋,则这笔钱可解决五百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的生计。这笔花费是何等之大!加上其他耗费及珍品流失。数字当更惊人!
从这些不甚准确的计算看,这个退居后宫的小朝廷过着多么奢华的生活。1924年被逐出宫,不仅理所应当,而是为时过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