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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华读书报 2011年12月07日 星期三

    丁伟志:度尽劫波志不改

    《 中华读书报 》( 2011年12月07日   07 版)
    丁伟志,1931年出生于山东潍坊。曾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总编辑、中国社会科学院常务副院长等职务。代表性著作有《儒学的变迁》、《张载理气观析疑》、《马克思主义与宏观历史研究》、《历史是多样性的统一》、《论历史研究中的逆向考察》、《论历史的暂时性、变罕性和阶段性》、《试论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形成》、《重评"文化调和"论》、《中西体用之间》、《裂变与新生》、《无树有巢》(文集)、《桑榆槐柳》(文集)等。

        两次被“扣留”

        1931年1月,丁伟志出生于山东潍县。在谈起自己这一代人青少年时期的成长经历时,他用了八个字:生于忧患,长于战乱。出生时赶上“九一八”事变,熬过了“八年抗战”,紧接着又迎来了三年解放战争。虽然说战争环境对小孩子也是一种历练,但毕竟影响了正常的学业。

        在很长的一段历史上,潍县丁家是那一带的名门望族。但丁伟志出生以后, 这个“大宅门”已日渐没落。丁伟志记忆中的“丁四宅”和巴金《家》中描述的那个大家族差不多,只是这“丁家”比那“高家”似乎规模更大一些,亲族关系也更复杂一些。丁家内部,也一如巴金笔下的“高府”。在他的父兄辈中,有道貌岸然的道学先生,有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庸人,有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吸食鸦片的也有三四位。

        好在丁伟志这支的小家庭比较简单,父亲丁锡田潜心学术,是顾颉刚创办的禹贡学会的会员,终身致力于办教育,搜集地方文献资料,研究中国古代历史地理。这无疑对子女产生了较大影响。

        1947年,丁伟志考入北京志成中学(现三十五中)高中部就读,一学期还没念完,就随同在辅仁大学读书的两个姐姐一起参加革命去了。回到山东潍县,丁伟志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工作,主要是在青年中传播进步思想,揭露现实的黑暗。有时也悄悄刻印和散发一点宣传品,丁伟志记得最清楚的是刻印毛泽东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

        1948年夏,17岁的丁伟志进入中共中央华东局新组建的华东大学学习。同年11月,随校从潍坊迁到济南,随即留校工作。1950年冬天,丁伟志又随校迁青岛,华东大学与山东大学合并。很快,“听话”、“热爱学习”的丁伟志被山东大学推荐到中国人民大学马列主义教研室读研究生,跟苏联专家学习马列主义基本理论。当时,山东大学一共推荐了三个人,他是年龄最小的。

        80岁的老人回首过往,丁伟志最为难忘的是求学时期的两次被“扣留”。因为是学校推荐,山东大学负担丁伟志在北京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但条件是毕业后回校教书。当时,组建时间不长的中央马列学院(中央党校前身)正式成立理论部,来人大招考学员。学习成绩优秀的丁伟志轻而易举地考中,于是转而成为马列学院的学员。丁伟志被马列学院“扣留”了下来。当时在马列学院授课的教师有几位专业素养较高的苏联专家,也有几位中国理论界的知名学者,如胡绳、艾思奇、杨献珍、郭大力、张如心等。胡绳担任一部部主任,并开设“中国近代史”课程。丁伟志说,在学员中间,胡绳的课是最受欢迎的。“听他的课,简直像是在听一位长者慢声细语地叙说家常,在他的引导下不知不觉进入—片生机盎然的新境界。”

        两年半后,完成学业的丁伟志又一次被中央组织部“扣留”,调入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分配在哲学组从事研究工作。山东大学也无可奈何,幸亏马列学院分配了另一位学员去山大,算是还了这笔“人头债”。由于这样的机缘,丁伟志留在了北京。夫人陈崧就是刚去政研室那会儿认识的,那时她刚从北大历史系毕业,在政研室图书资料室工作。

        “文革”初期,造反派为丁伟志写的一份“定案材料”中说他是胡绳的“得意门生”, 田家英的“得力干将”;当然,胡、田两位的名字前边都冠上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之类的头衔。丁伟志说,定这样的“罪名”,虽然“得意”“得力”均过甚其词,但是大致还都有事实依据,算不得诬枉。从上世纪50年代起,胡绳和田家英担任政研室副主任,当了他十年的顶头上司。在哲学组,丁伟志最感幸福的事情是可以继续学习。

        跟随田家英调查“包产到户”

        在丁伟志眼里,年轻的时候,胡绳是他研究学术、研究理论的引路人,而田家英则是他认识社会、研究社会的引路人。20世纪60年代前期,丁伟志在田家英的指导下,起草了许多调查报告,并因此在文革中吃尽了苦头。不过他说,“我至今认为,截止到文化大革命为止,我在理论和学术领域里较可自傲的作品,恰恰就是这些调查报告”。遗憾的是,经过“文革”,这些报告已经片纸不存。

        1958年初,响应中央号召干部下放劳动锻炼,“三门”(出家门进学校门,出学校门进机关门)干部更是下放的首选对象。丁伟志恰好符合这样的条件。他们政研室的一批干部和中组部的一批干部联合组队,选定的下放地点是安徽砀山。砀山地处黄河故道边上,长年干旱,经济落后。下放干部到了那里接受的第一项的任务,就是和农民一起挖水塘,蓄水,目标是“变旱地为水田”,“变淮北为江南”(可惜未成功)。几个月后,接到安徽省委的指示,他们这批下放干部被调到素有长江“粮仓”之一美誉的无为县,协助当地工作,以求尽快地改变无为不够先进的面貌。没想到的是,很快大跃进开始,大炼钢铁、办食堂,虚报浮夸成风,“购过头粮”的恶劣做法开始严重影响群众生活。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干饭变成了稀饭,稀饭变成了米汤”,不但好多农民得了浮肿病,个别地方甚至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下放干部中的部分同志与当地县委开始出现分歧,他们对于当时的无为县委欺上压下、虚报浮夸,造成群众生活陷于严重困境的实际状况,做了深入调查,对无为县委提出了尖锐意见,并如实向省委做了反映。这些正当的做法,在庐山会议后被作为“右倾”罪状加以追究,丁伟志也被牵连,经过反复批判后下放到房山劳动改造去了。

        1961年秋后,在房山的劳动改造告一段落,丁伟志回到原单位,正好赶上田家英奉命组织一次去山西的调查。调查题目有两个:一个是《六十条》中提出然而没有明确解决的“基本核算单位”放在大队还是放在生产队的问题,另一个是工业生产的情况。调查工业的,去了煤矿。调查“基本核算单位”问题的,自然是下乡。去农村的调查组,由中央政治研究室、红旗杂志社、中央农村工作部的十来个干部组成,地点选在晋东南地区潞城县的魏家庄公社。调查大约进行了半个月,田家英也带着逄先知赶来,和大家一起研究了调查的结果,丁伟志奉命执笔起草了魏家庄调查报告。这次调查进行得比较顺利,大家意见大体一致,认为按当时的农村情况,基本核算单位还是定在生产队为好,这有利于克服平均主义,有利于调动各生产队的积极性。“这次调查,反映的是当时农村的实际需求,虽然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农村面临的问题,但总算是克服农村体制上的‘共产风’的一个进步。”这一意见,为毛泽东所认可,并责成田家英负责将其写入正式文件,提交给1962年初召开的“七千人大会”。

        “七千人大会”的召开,使得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以来的“左”倾错误开始得到初步清理与纠正,党内外有识之士也开始探讨从根本上解决农村问题的办法。1962年2月底,毛泽东决定由田家英再率调查组,到湖南他的家乡一带调查《六十条》下达后的农村状况。3月22日上午,毛泽东在武汉接见在此待命的调查组。会见完毕,毛泽东还在东湖别墅门外跟大家一起合影留念。文革时,丁伟志把这张像片藏在有林彪“四个伟大”题词的毛主席标准像镜框背后,高高挂起,逃过了被造反派抄走的厄运。

        湖南调查,丁伟志负责起草的是湘乡《大坪大队基本情况》。当时,围绕着如何看待农民要求“分田到户”一事,调查组内部发生了激烈争论。报告对“分田到户”要求的性质做了简略分析,认为它表达的是农民恢复生产的强烈愿望,“不是什么资本主义的问题”,“不能用阶级斗争和两条道路斗争作解释”。“我们当时之所以敢如此写,并且自以为稳妥,无非一是觉得如实反映了民情(我们路过长沙时,田家英带领我们看过一场湘剧《谢瑶环》,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认真体察民情’的信念确实深深印在了我们这些调查人员的头脑里,总也忘不掉);二是我们对中央充满信任,我们知道报告经田家英同意,签发付印后,将直送毛、刘两位主席”。丁伟志在田家英的领导下,又先后参加了安徽无为的调查、东北三省的调查。调查的中心仍是探讨“包产到户”的可行性问题。

        回归学术

        在北戴河中央工作会议上,以及稍后召开的八届十中全会上,毛泽东严厉批评了“包产到户”的主张,大讲阶级斗争为纲,反对“资本主义复辟”。并且说“田家英把持政研室”。自此,田家英失去了毛的信任。多亏田家英有担当,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丁伟志得以逃过一劫,放下“农村调查”,转过头来做他所擅长的理论和文字工作。

        1964年初,中央决定撤销政治研究室,新成立中共中央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院。丁伟志被分配到研究院哲学组做研究工作,但不久就下农村参加“四清”去了。

        “文化大革命”一起,研究院的一批领导人迅即受到冲击,被打成“黑帮”。丁伟志等“笔杆子”也被捎带着作为“黑帮分子”揪出;不过“罪状”毕竟不多,“九大”前即被“解放”。不久,全家被下放到河北汉沽农场劳动,过“干校”的生活。

        1971年“9·13”事件之后,马列主义研究院机构也被撤销,丁伟志被分到河北省委组织部工作。他虽然明白这是组织上的充分信任,但是对于这份整天起草文件的工作,他还是不大愿意接受。正好其时毛泽东提出要续写范文澜的《中国通史》,任务被派到中国科学院近代史所。得知这一消息,丁伟志当即找到时任近代史所领导的黎澍,表示愿意参加这项工作。1973年,丁伟志及其他几个人,获中组部同意,调回北京参加通史的撰写工作。在“文化大革命”的年代里,能够有此机遇,他实在觉得万幸:“多亏有了这把尚方宝剑,才有机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随着1975年国务院政策研究室接手指导中国科学院哲学社科学学部工作,由“四人帮”控制的《历史研究》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一起被接管过来,由黎澍出任主编。钻研了两年宋代哲学的丁伟志,被黎澍选中,担任了《历史研究》副主编。其后,中国社会科学院正式成立,丁伟志担任过《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的副总编辑、总编辑。1982年,又兼任社会科学出版社总编辑。1988年到2001年,丁伟志担任社科院常务副院长,主管科研工作。这三年,也正是钱钟书先生出任社科院副院长的最后一届。

        丁伟志最喜欢的是做学问,但几十年间,他被运动的洪流冲击得颠来倒去,连读书也是抽空进行的。直到文革以后,他才算是回归了学术。

        1995年,丁伟志和夫人陈崧合著的“中国近代文化思潮”的上卷《中西体用之间——晚清文化思潮述论》出版,受到到广泛好评。不久,夫人过世,丁伟志从悲痛中振作起来,以一人之力,完成了下卷《裂变与新生——民国文化思潮述论》。近期,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以“中国近代文化思潮”为总名,将这两卷书一起推出。

        (本报记者 陈菁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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