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坊话

    我们处于一个习惯于说大话的时代，什么都要大。大制作、大主题、大场景、大时代。而反映我们内心的文学则相当毛糙。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鲜活。不管是官员，还是和尚，是小人物还是大人物，其内心的鲜活都是无与伦比的。可是在假话盛行、面具流行的风气下，我们见不到人的真实内心。这里的一组手记，我竭力保持真实，句句指向内心，因称之为小话，或者私语。

    一

    之所以喜欢读书，是因为读书能进入另一种生活。之后从“另外一种生活”里走出来，人便有一种甜美的、满足的感觉。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阅读会给人带来这么一种感受呢？——这种“甜美满足”是任何别的东西所不能代替：金钱、食物，或者性——都不能像阅读之后给你带来的那种微妙的满足感。这种感觉给人一种向上的、自信而晴朗的滋味。什么叫晴朗的滋味呢？用“晴朗”这个词，我是有所考虑的。是的，一番从沉浸下去又走出来的那种特别的心情，就是一种晴朗天空一样的让人心情舒畅。换句话说，心就像被打开了一般。对，心被打开了。

    二

    今生一大毛病，就喜欢买书。近忙极。今天下班，从一书店过，仔细看那书架，还是见到两本新书走移不动，一册是陈众议先生的《加西亚·马尔克斯传》，我读书甚少，可偏偏特别喜欢老马，看此书，亦可多少对老马又多些了解，毕竟陈先生是国内研究老马第一人。另一本《西南联大的爱情往事》，写道沈从文和汪曾祺师徒两人。

    三

    中秋节回家乡，没有见一个朋友。在家呆了三天，真是“呆”了三天。客厅坐坐，门口晒晒太阳，看了一部分《马尔克斯传》。人啊，中年以后就有点淡了。还记得前几年疯的时候，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仿佛是从中午到下午，快得很。

    四

    多家报纸以重要版面纪念鲁迅，引出话题。我倒是喜欢鲁迅的。鲁迅本来是个作家，后来承载太多。我之喜欢鲁迅，是发自内心的。首先是喜欢他的语言。他的语言极其准确，简洁有力，是白话的典范。其次喜欢他小说中的味道。他的短篇小说，真是篇篇绝妙。那一代人，小时候接触到许多旧生活——或者说是传统的底层生活——它留在记忆里。鲁迅的小说是极富生活的。因为对生活熟悉，所以下笔准确（不像现在的作家，有时杜撰得离谱）。再次喜欢鲁迅的幽默。鲁迅的幽默不动声色，他真是一个极其幽默的人。

    五

    郎朗说，一个高潮接一个高潮，这个音乐就失去意义。写作也是如此，有明快简捷，也得有冗长沉重去衬托，有灵动，也得有平实。一路都是明快简捷，就有人会说，不错是不错，就是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