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题材,不同的作家显示出了不同的审美、个性、文学功底甚至胸怀。王海瓴笔下的婚姻题材比较凌厉,迟子建呈现的却是温暖迷人,方方写尽婚恋中的百般无奈,六六将社会百态包括婚恋嫁娶真实无情地端给大家,而王宛平,尽管她看尽世间冷暖酸楚,也愿意将积极美好的一面献给观众。
近几年,王宛平的《幸福像花儿一样》、《甜蜜蜜》、《金婚》以及《金婚风雨情》被广大观众熟知,她也因此被称为“婚姻问题的半个专家”。可是,对这一称谓,她显然觉得并不“够格”:“自己婚姻都不美满,哪里称得上‘专家’?专家得是给别人支招的,我支不了招。我就想写美好、温暖的婚姻,不想写特别绝望的婚姻。”她觉得,生活中的绝望比比皆是,根本不用加工就让人震惊。可是怎么样把爱情和婚姻写得特别美好,还让人相信,并不容易。
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见识过那么多不幸的婚姻,王宛平的创作却能始终保持着积极向善的风格?王宛平说,这不能不涉及50年代作家特殊的使命感这一因素。“我愿意告诉观众自己认为美好的东西。有人问我,你看到美好的婚姻了吗?我说,即使一千对里面有一对幸福的,我还是相信人世间有美好的婚姻。”而另外一个原因,大概是近几年和社会接触少,对一些热点关注得少。她诚实地说:“老编剧愿意写过去经历的事。”
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王宛平,从小跟随军人父母过着频繁迁徙的部队生活。15岁那年,王宛平当了通信兵,复员回北京当车床工。和同时代的很多年轻人一样,高考恢复后,王宛平考上吉林大学中文系,后来又读了中央戏剧学院的硕士。毕业时,她选择留校,理由很简单:做老师不用坐班,还有时间写作。“我特别希望像《洛丽塔》的作者纳博科夫那样,只要小说一出名,就马上辞职。”
然而,她的创作之路并不平坦。第一个中篇小说在刊物上登出,小说的主人公原型便状告王宛平侵犯隐私。她因此被迫下岗,去《三月风》杂志做了编辑,编写小人物的琐碎生活,出版了《婚内婚外》。那段时间,王宛平采访了很多人,听了很多故事,也看了很多婚恋书,为后期的创作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下岗一年后,王宛平又回到中戏继续做老师。2000年,学生史航推荐王宛平参与电视剧《曼谷雨季》创作,此后,她与编剧结下不解之缘,先后创作了《天在上》、《我的泪珠儿》、《幸福像花儿一样》、《中国志愿者》、《真情年代》、《新上海滩》、《金婚》、《甜蜜蜜》、《纸醉金迷》、《狙击手》、《金婚风雨情》、《延安爱情》等。
一晃,王宛平的编剧生涯已经十年。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王宛平说:“刚开始的写作,有点为稻梁谋的意思,写的剧本很商业,打打杀杀的东西。一般来说,制方找两个人,把情节离奇的小说交给我们,有时候一边写一边报怨。但那会儿没有选择权,碰到一个是一个。等到《幸福像花儿一样》播出并受到好评后,就有一定的选择权了。可以写正常人的真实人生,写普通人的真实情感以及悲欢离合。”
转折是从《幸福像花儿一样》开始的。《金婚》之后,王宛平觉得自己的编剧走向成熟,也有了话语权。她说:“喜欢一部电视剧,肯定还是有文学的东西在里面。我最满意的剧本,都是有文学情怀的,像《幸福像花儿一样》、《金婚》、《甜蜜蜜》、《金婚风雨情》,真正的好东西,是写情感,写人性,更注重人物,《幸福像花儿一样》是我写得最有感觉的一部作品。”此时的剧本中,也加入了王宛平真实生活的写照。因为她年轻时候当过兵,也属于干部子弟,能体会其中的情绪,写起来比较顺手,也能表达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大概正是因为有“文学情怀”,使王宛平对大学同学丁临一的一番言论表现出强烈的反应。在某次研讨会上,评论家丁临一感慨很多有创作实力的部队作家,为了钱写电视剧,不写小说。后来写了电视剧,发现再也回不来了,手、脑子都写坏了。王宛平反驳说:“做编剧之前我写过小说,可能是因为写小说也没那么成功,觉得编剧更有成就感。我认为编剧和小说没有高低之分。”
对于电视剧编剧来说,最大的成功莫过于观众的褒奖。王宛平正是通过辛勤的创作,得以享受这份殊荣的编剧之一。她说,文学和生活是她最宝贵的给养。真正有分量的现实题材,应该是与时代和人的命运情感息息相关,关注民生民意、有一定厚度的作品。
和国内其它女编剧相比,王宛平显然更理想化一些。“也可以理解为妥协多一些,想象得多一些。同样写婚姻,哪怕我经历的是失败的婚姻,也希望写出的婚姻不那么灰色,我的批评性没那么强,可能跟年纪有关,经历了那么多,现在比较心平气和,更宽容了。”王宛平说,自己原来写纪实题材,《婚内婚外》写了冷酷的、悲惨的婚姻。而如今,再有人问她:你没有愤怒吗?王宛平会平静地回答“我想也许我已发泄出去了,不能因为经历了悲惨的婚姻就否定全世界”。她有时候看到一些电视剧,会想:如果我是他们的同龄人会怎样?答案是,即使也有愤世嫉俗,批判丑恶的时候,也应该告诉人们什么是美好。
纵观王宛平的创作,婚恋题材的作品显然是重头戏。然而2008年,她突然以战争题材的的《狙击手》让人眼前一亮。“我出生于军人家庭,一直有着强烈的英雄主义情结,而我个人尤其对‘神枪手’有着特殊的感情。我希望尝试更多的题材,我更喜欢写那种爱恨情仇很极致的、大起大落的人生故事。”王宛平说,战争中复杂深刻人性始终强烈吸引着她,然而《狙击手》出来后效果不好,这使她很郁闷。她也一直在找原因,也许是名字没起好,也许是写得太文学了。王宛平告诉记者,她正在尝试进一步拓宽自己的编剧“戏路”,行业剧以及城市改造题材都已列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