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为文两从容

    人之最贵，贵在功丰而不傲；行之最难，难在步阔而不止。

    刘上洋部长说，他写散文，纯粹是出于一种兴趣与爱好。还是懵懂少年时，每当在书架上搜寻到茅盾、巴金、杨朔、秦牧这些散文大家的名作时，他都会沉浸在一种美轮美奂的欢喜与享受中。直到”文革”爆发后他辍学还乡，散文梦戛然而止。1973年，一纸大学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又将他的文学梦重新放飞。他如饥似渴地把一篇篇佳作一笔一划地抄下来汇装成册，它们也就成了他初写散文的教科书。“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时光走的真快啊！”无论是从最初大学毕业被分配在江西省委担任文秘工作，还是后来到县、市担任主要领导，直到现在官至江西省省委宣传部长，哪怕是再小的闲暇，他都会拿起笔来。回味起30多年来在自己从政之路上一路相伴的文学情愫，上洋部长的表情温馨惬意。

    与传统散文或叙事或抒情或象征的写法不同，上洋部长的写作技巧不拘一格、生动独特。他在叙事和抒情的同时，加入大量的对比和思辨，使散文的题材跳脱出风花雪月、奇山异水和亲情世故的狭促，感性的描绘中糅和着理性的思考。纵使是小题材，也是小处着笔、大处着眼，以小见大、窥斑观豹，“一尺具千竿之势”，张扬出一种登高望远的大气磅礴之势。一趟俄罗斯访问之旅,成就了一篇美文——《双头鹰国度》，他先是把俄罗斯的风情和人情描述得令人心驰神往，接着会将你的注意力投射到圣彼得堡冬宫御座大厅正面墙上的那幅用4.5万颗彩石镶嵌的巨幅俄罗斯地图上，由它的形状联想到俄罗斯国徽上的金色双头鹰，再从彼得大帝的雄才伟略、励精图治铺陈开来。由彼得大帝在荷兰造船厂微服学习说到康熙帝在故宫里学习几何，从在涅瓦大街上看到的叶卡捷琳娜二世英气逼人的塑像联想到同是铁腕女皇的武则天。地理、文学、艺术、战争、改革——短短一趟访俄之旅，上洋部长用心体味着俄罗斯的每一个正面与侧面。洋洋数千字跃然纸上，活灵活现地展示出17-20世纪300多年间俄罗斯东摇西摆相互角力的双头鹰历史，还有谜一般的俄罗斯人的双重性格。

    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叫视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叫眼光。正是因为写了一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上洋部长的散文予人留下了一种见解独特、意境深远的印象。漫步英伦，伦敦人的“岛国心态”让他慨叹“小气是诱发一个大城市走向衰落的致命伤！”在罗马，他惊诧于意大利人匠心独具地将废墟原封不动地保存起来，那份残缺而古旧的美带来的震撼让他想告诉每一位身边人“只有尊重废墟，才能超越历史”；布鲁塞尔滑铁卢的拿破仑塑像，让他对比利时人肃然起敬——为自己的敌人、为败军之将塑像，没有非凡的勇气和宽阔的襟怀是绝对做不到的。不单能熟稔地驾驭国际题材，一曲反映江西人文化性格的《江西老表》从六个层面将贛的历史与文化、赣人的观念与性格、老表的淳朴与陋习系数抖落，诙谐中裹挟着几许自嘲，幽默中蕴含着几多期冀。在前人已有答案的地方寻找新的答案，在别人熟悉的风景中发现新的风景——正是上洋部长散文创作的精彩之处，也是他追寻的人生风采。

    上洋部长的散文常发表于《十月》、《人民日报》等报刊上，著有《在前人已有答案的地方》、《废墟的辉煌》等作品，曾获第四届“冰心散文奖”等诸多文学奖项。近期，又一本精选集《高路入云端》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隆重推出。全书分为“水之远”和“山之高”两编，共收录他从1981年至2010年写就的43篇散文。时间跨度30载，内容涵盖政治、经济、社会、历史、文化、自然等多领域。浏览全书，看得出他写作技巧的日臻娴熟和对“大散文”的追求创新。他的文笔并不局限于一路所见所闻的抒怀。当读者的思绪正随着他的笔触在好望角神游时，他却突然峰回路转地插上一段典故，将当时葡萄牙船队的规模和郑和的船队作上一番比对。并不妄加评判，只用寥寥几个段落轻一点拨，却让观者对他的描述与比照回味绵长。有评论认为：他的大散文以崭新的文体和独特的视角解构出文明内质，以诗意的情怀和人性的观照彰显着理性之美，从而使作品的思想力量呈现出一种风卷残云的大气象和一种情智飞扬的大气度。

    很是惊讶于在他的引经据典中，时间、地名、数字等信息竟如此详细！上洋部长用陆游的一句话给了答案：“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所有评论当前世界发展走势的政治类和经济类书籍他都会读，青年时读《哥达纲领批判》、《反杜林论》，而后是《哥德巴赫猜想》，现在是《萨缪尔森传》。散文、随笔、历史、哲学他全部涉猎，只是不读小说，因为觉得“现在的小说都太长了!”话题由阅读谈到了电影、3D技术、戏剧和绘画、歌词创作、舞台美术，他笑言所有“赏心悦目”的东西都喜欢。没有常人想象中的官架子，他的思维敏捷开放，“获奖只是一个起点，离‘大家’之路还很遥远！”——用短短一句话就将获“冰心散文奖”的成就一笔带过。上洋部长的谦和亲切仿佛使这一个小时的话题不像是采访，倒更似与师长久别重逢闲话家常。“其实所有的钱财、物质最后都是会枯萎和泯灭的，你看金字塔、故宫、泰姬陵，它们最后延续下来的都是文化的传承。只有文化是永远年轻的，这也是我不放弃文学梦的原因！”云杉同志在为《高路入云端》作的序中，这样写道：“‘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文学写作是以另一种角色在人生旅途之中观赏心路风景、采撷心灵之花。建议所有的行政官员，除了政务本领之外，还应该多一些像上洋同志这样的文学情怀、书香情致”。

    “其实我写的很辛苦，有时候思索一上午，只揣摩出三两句话，真的没有什么写作的天赋！”同坐的上洋部长的朋友告诉我，其实还有成摞的文稿被部长锁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这些作品会在那里呆上两三年甚或更长时间，等待谨慎的上洋部长像工匠般在字里行间精雕细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