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画家？演员？
你不知道的泰戈尔

    5月10日，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举办了“泰戈尔诞辰150周年纪念大会暨系列文化活动启动仪式”。启动仪式上，对外友协的会长陈昊苏先生深情地吟咏起泰戈尔的诗：

    你是什么人，读者，百年后读着我的诗？

    我不能从春天的财富里送你一朵花，从天边的云彩里送你一片金影。

    开起门来四望吧。

    从你的群花盛开的园子里，采取百年前消逝了的花儿的芬芳记忆。

    在你心的快乐里，愿你感到一个春晨吟唱的活的欢乐，把它快乐的声音，传过一百年的时间。

    这段小诗引自泰翁的《园丁集》，《园丁集》出版于1913年（其中所收诗歌的写作时间早于此），掐指算来，至今正好近百年。今天再听这段小诗，脑海中浮现出诗人睿智深邃的眼睛，似乎正微笑地看着我们这些百年后正在阅读他的诗歌的人们。

    参加完活动回到家中，那句“你是什么人，读者，百年后读着我的诗”仍回荡在耳际，不禁从案头拿起那套装帧精美的《泰戈尔诗歌精选》（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细细翻阅。

    中国读者接触泰戈尔，大概是从1915年陈独秀在《新青年》上发表的从英文转译的泰戈尔四首短诗开始的。1924年前后，在中国掀起了翻译和介绍泰戈尔作品的一个小高潮。现在从书店中可以买到的各种泰戈尔作品选估计百种有余，大多为他的诗歌。2001年，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了《泰戈尔全集》24卷。其中1—8卷为泰戈尔的诗歌。对于文学研究者来说，通读这些诗作是必要的，但是对一般读者来说就比较困难，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于是在通读《泰戈尔全集》中的全部诗作后，中国印度比较文学研究领域的著名学者、深圳大学郁龙余教授，和当代研究孟加拉语文学的专家、翻译家董友忱教授联合选编了这套《泰戈尔诗歌精选》，打破了泰戈尔作品集以原集（如《园丁集》《飞鸟集》等）编选的传统方式，以“自然诗”“哲理诗”“儿童诗”“爱情诗”“神秘诗”“生命诗”6个门类重新挑选泰翁的诗作，力求把最美的诗歌呈现于读者面前。

    读完这套《泰戈尔诗歌精选》，发现自己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泰戈尔。

    比如他写作诗歌所用的语言。在我的案头还有一套《泰戈尔英汉双语诗集》，可作提高个人英语水平之用。不过，不要因此误认为泰戈尔是用英文写作的诗人，其实，他是用孟加拉文写作的。一般读者比较熟悉冰心、郑振铎等人从英文翻译的《吉檀迦利》《园丁集》《新月集》《飞鸟集》《采果集》等作品，并不了解泰戈尔一生创作了五十多部诗集，上述几部诗集只是泰戈尔诗歌创作的一小部分。《泰戈尔诗歌精选》除了保留部分经典译者冰心、郑振铎等的译作外，其他多是直接从原文即孟加拉文直接翻译的，保持了原作的风格。

    比如泰戈尔作为画家的一面。《泰戈尔诗歌精选》收录了泰戈尔的部分画作。他是在迟暮之年勇敢地步入绘画世界的。1924年出版的诗集《夜曲集》手稿中，诗人开始用由潦草的线条构成的富于律动的图案，将那些被划掉的词句连在一起（在《泰戈尔诗歌精选·哲理诗》中可见），结果这样的手稿呈现出浑然一体的独特的视觉艺术形式。交织在一起的回旋的曲线图案之美，具有十足的魅力。之后，泰戈尔进一步作了尝试，开始了脱离书稿的独立绘画作品的创作。1930年，他在外国举办了一系列的画展。这些画作既有他为自己的图书绘制的插图，也有人物头像绘画（包括他的自画像）和风景画。《泰戈尔诗歌精选》封面中那一幅幅的精致小图，即是泰翁的作品。我个人尤其喜欢的是其中的人物画像，表情多种多样，但面容一律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之感。

    还有泰戈尔作为演员的一面。这一点大概更不为国内的读者所知。泰戈尔一生创作了很多剧本，在事关实际表演之时，他从来就不是作为高高在上的指导者，而是融作者、演员和舞台监督数重角色于自身，不断地对自己的舞台演出原则作出相应调整，从而赋予自己的戏剧一种更为宽广的视角。《泰戈尔诗歌精选·哲理诗》收入了一幅泰戈尔在1890年上演的舞台剧《牺牲》中的剧照。《牺牲》描写国王废除以众生的鲜血向女神献祭这一陋俗所遇到的种种阻力，反对恢复婆罗门祭司的特权和落后的习俗。19世纪80年代，新印度教派企图利用宗教谋求民族复兴，主张复古和严格遵守印度教一切传统教规，在加尔各答甚至恢复了向毁灭女神迦梨供献牺牲的祭典。《牺牲》的发表，具有鲜明的时代意义。在剧照中，扮演女神的盲目崇拜者、神庙祭祀角色的泰戈尔，正俯身拥抱已死的神庙管事。此时泰戈尔29岁。

    在纪念大会上，获赠一本以“纪念泰戈尔诞辰150周年”为主题的杂志《今日印度》特刊。杂志中收录了纪念泰翁的20余篇文章并一些珍贵的照片和画作，为我们展现了泰戈尔更为多面的形象：社会教育家、科学家、预言家、哲学家、音乐家等等。这些我们可以从泰戈尔的诗作中找到痕迹，比如《泰戈尔诗歌精选·生命诗》所收的《生辰之歌》，作者特意注明“拜哈格和乔达尔调”。泰戈尔曾把自己创作的歌曲汇编为《歌曲集》（1938年）。他不仅改编了印度不同地区的曲调，还将印度和西方当代音乐融合（比如改编苏格兰民歌《友谊地久天长》）。到1921—1940年，泰戈尔的歌曲创作已经展现出精湛的技巧和特色，被命名为“泰戈尔音乐”。

    泰戈尔还有什么成就是我们不知道的？在他凝视我们这些百年之后的读者时，我们也远隔时空，搜索这位大师的身影：

    日来年往，就是他永远以种种名字，种种姿态，种种的深悲和极乐，来打动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