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学教授、南京大学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心主任
我小学中学是在农村,在文化很荒凉的环境中度过的,读书不是很丰富,一直到大学后开始补课。小学阶段是在抗日到解放战争时期,我的第一本书就是我的教材,但是我全背下来了。教材编得很科学,因为小孩学识字,要有重复,但是又不断增加。我记得课文的第一课就是“人”,第二次课又把“人”重复一下——“男人”,第三节课,“女人”,下面一课是“中国人”,所以我说,我的第一节课是“人”字课。然后就是“中国人很多很多,日本人很少很少”,最后是“日本人真可恨,占中国地,杀中国人”,这本书就结束了。
我读不到什么书,但是可以听我的母亲讲民间故事。比如,白蛇传的故事,梁祝的故事。民间的东西给我最朴素的道理就是,要同情受苦的人,同情弱者,同情底层,从小我的这种观念就很强了。
我初中还没有毕业,就参加革命了,1951年,我15岁,就到政府里做文书,这时候就开始读书了,但不是很健全,主要是读苏联的红色书,也开始读鲁迅的小说。后来1956年我考上大学,受的是中国很不健全的高等教育。然而我接触到普世价值,自由、民主等启蒙观念,在同情弱者的基础之上的,逐渐建立西方的一套启蒙主义的东西。
教育不是工具,工具性教育不能塑造人性,只能让人有附属性和奴性。虽然现在的教育拨款很多了,但是独立的人格教育还没有。
应该提倡儿童多读有益的书。我以前常给大学生荐书,比如鲁迅、胡适的书,我建议初中生就可以开始看鲁迅了。我最近读的最好的书是周有光的《朝闻道集》《拾贝集》,观点也很活泼深刻,写得很通俗,我觉得儿童也可以读。专门的儿童读物,我没有研究,也无法推荐。我希望少年儿童多读一些经过考验的作品,同时,不要光读中国的,多读一些西方的作品。
读书方法方面,我会把书分成两类,一类很少,但必须精读,要反复读,一句一句精读和解剖,比如密尔的《论自由》,亚里斯多德《诗学》,甚至要找到原文来读;但是,很多书都要精读,是很困难的,会限制读书的数量,所以还有一类叫做粗读。很快知道书里边有什么信息,是可以查用的,或者知道里面有什么观点,很快地翻一翻。其实我这个方法是从曾国藩那里来的,一个叫“阅”,一个叫“读”。阅,就是精读,就像守城一样,咬住不放;粗读的书,就像攻城,千军万马奔腾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