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学热”的今天,研究和阐释经典具备着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可以说,薛永武教授的《礼记·乐记研究》(以下简称《乐研》)一书负载着这种双重任务,在丰富了《乐记》的意义同时,探究了它对当下文艺创作和鉴赏的启示价值。而《乐研》更大的价值是告诉当代人:如何“重估”经典,用什么眼光“再阐释”经典,怎样“再确立”经典的典范性。
首先,《乐研》采用了“元评论”方法重估了《乐记》的价值,将它界定为素朴的文艺美学理论。对于经典,我们必须要阅读和传承,这涉及到如何“重估”(尼采语)它的价值。詹姆逊提倡“元评论”方法,这要求理论家返回文本的历史语境,通过探究它最初状况,来客观地评价它的历时性意义,《乐研》就是采用了“元评论”方法来评价《乐记》的现实价值。《乐研》分析了最初的文艺往往是音乐、诗歌和舞蹈三位一体的,这种综合是非自觉的、素朴的,即原初的“乐”包容着音乐、诗歌和舞蹈三种因素,后来这三种因素逐渐成长并最终各自独立为单独的学科。正是基于“元评论”这种探究,《乐研》批评了仅将《乐记》视作音乐美学这种狭隘界定,也不赞同脱离《乐记》的原旨而把它夸大为美学著作的做法,而作者则比较客观地将《乐记》界定为素朴的文艺美学理论。这种通过“元评论”所实现的重估,可以历时地评价此经典对今日文艺的影响,亚里士多德《诗学》的价值也是如此评价得来:它是西方“第一篇最重要的美学论文、也是迄今至前世纪末一切美学概念的根据”。
其次,《乐研》使用了阐释学的眼光“再阐释”了《乐记》,丰富了《乐记》的内涵。如何再阐释经典呢?俗话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乐研》就是借用西方阐释学的“视域融合”再阐释了《乐记》,将《乐记》由一个文本提升为一种文化图式,其中“礼中有乐”“乐中有礼”,并实现了“乐中礼外的和谐统一”。而为了更全面地阐释《乐记》,作者撷取了它的“大乐与天地同和”、“乐由中出”、“唯乐不可以为伪”、“君子乐得其道”等命题,放在中西文化视野中研究,结果激发出诸多“共同感”(康德语)来,如黑格尔说的“音乐必须表现的是单纯的内心活动”与《乐记·乐化》的“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于此”达成了共鸣和交流。可以说,《乐研》这种再阐释方法既是对全球化的积极回应,因为它积极地借鉴了外来的理论,又是将《乐记》放置于全球化层面的大胆尝试,因为它努力地把《乐记》提升到全球化层面上,为其赋予了更大的阐释空间。因此要想再阐释经典,我们需要借助外来的理论和方法,需要使用新眼光,这样就会激发出新意义来,达成了对经典的再创造。像中国学者们对马克思思想的研究,无疑再创造着马克思思想,丰富着整体的马克思主义。
最后,《乐研》以“文艺伦理学”立场“再确立”了《乐记》的典范性。经典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它能够作为一个典范,提供给人们以真善美方面的规范性,这使得过去、今日以及未来的人们都可以从中汲取营养,来提高修养、自识和品格。对于《乐记》,《乐研》使用了文艺伦理学来探究它的规范性,如在人格方面,《乐记》指出了君子能通过欣赏音乐来洞悉人生的真谛,“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即君子应该心怀天下、救世济民;在音乐品格方面,《乐记》强调音乐负载着道德观念,“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即音乐要彰显功德,来激励世人去奋斗;在终极关怀上,《乐记》认为音乐追求的是“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即音乐应该能够陶冶个体情操,洗涤社会风气,促进世界和平等。而今日流行音乐的品格让人不敢恭维,它的内容粗浅单调,难以负载思想和道德意义。而且它的视野狭隘,它只关注琐碎之事,而不去承受世界性问题,如战争与和平等,这也是中国的流行音乐乃至整体音乐都无法世界化的一个主要缘由。因此《乐研》既挖掘出《乐记》此经典的典范性,也为当下音乐的发展确立了某些规范性。
《礼记·乐记研究》,薛永武著,光明日报出版社2010年6月,33.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