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教授的自行车

    曾见有文章叹惜如今的大学教授，已没了旧时学者那样令人乐道的逸闻趣事。想想，也确实如此。

    最近，我去北京大学访钱志熙教授。钱教授的自行车，似乎颇可一道。

    钱志熙是北京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以治学严谨、酷爱读书出名。不但著述颇多，而且擅诗词，诗人气质甚令人爱。他人又长得很标致，一看到他，便使人想起“玉树临风”一词。

    我快到北大时，钱教授来校门口迎我。我们边走边谈，在校园里转了转，然后坐在未名湖附近树荫下的条椅上谈诗。日影过来后，我们又移坐到钟亭继续谈。我生性散漫，不讲究穿着，钱教授衣冠虽很整洁然极朴素，过往行人谁也不会想到，是一位大教授在同我谈诗论道，所以我的诗有“绿荫清风偕坐久，无人知是为谈诗”之句。我们一直谈到中午。他带我去校门附近一家饭馆吃午饭。出了校门，他去推来时骑的自行车。他的自行车很显眼，在一排自行车中是最旧的一辆，所以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戏问道：您这车还能骑吗？钱教授笑了笑，说骑起来还真没问题，而且不会被偷，不致误事。他的自行车，如果落上一层灰尘，就只配收废品的送收购站了，即使白送小偷，小偷也不要的。我估摸着说，恐怕北大学生也无人骑这样破旧的自行车吧？钱教授告诉我，有些家里有钱的学生，已开着车呢。吃饭时，我俩的包放在一边，我才注意到他的挎包也一样旧，显然已用了许多年。

    钱教授很忙，时间抓得很紧，来时骑着自行车，带了包，是下午要去参加一个会。我们饭后作别，他从饭馆直接去会场。看他骑着那辆旧自行车背着旧挎包匆匆而去，我对这位北大教授更多了一层了解，知他如今风气下缘何能甘坐冷板凳而安之若素。同时想起北大一位姓檀的博士此前对我说的，他们那里的人说：如果北大还剩最后一个读书人的话，那就是钱志熙先生。

    钱志熙教授的旧自行车，还有与那辆旧自行车配套的旧挎包，不知算不算如今名教授可谈之一事，聊为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