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的“无相忘”

    “无相忘”祝福吉语在汉代相当流行，简牍、铜镜、瓦当等实物资料中常有“长毋相忘”“慎毋相忘”“幸毋相忘”等内容。

    “苟富贵，无相忘”之人生期许

    汉代社会大变动时期民众怀有追求富贵的理想和保持永久富贵的愿望，富贵后“无相忘”是汉代人的美好期许。

    “苟富贵，无相忘”为秦汉之际普通民众所熟知。《史记》载：“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庸者笑而应曰：‘若为庸耕，何富贵也？’”颜师古注《汉书》“苟富贵，无相忘”条曰：“但一人富貴，不问彼此，皆不相忘也。”陈胜约定“苟富贵，无相忘”，佣耕者虽认为难以富贵，但却认可富贵后“无相忘”。

    “苟富贵，无相忘”还流行于闺阁女子之间，《史记》便载有薄姬、管夫人、赵子儿三人在年少时约定“先贵无相忘”之事。上层统治者也常以此相嘱托，期望长久富贵，据《史记》载，贵为皇帝之姐的平阳公主还要与讴者卫子夫相约“即贵，无相忘”。

    富贵追求中的扶持观念

    “苟富贵，无相忘”是两汉时人的普遍理想，在追求富贵中渴求得到提携和扶持的意识深植于各阶层民众的内心。

    未富者投奔富贵之人、富贵者扶持旧友是常有之事，积极利用扶持关系进取功名利禄已成风俗，不愿曲意受助则常不遂所愿。《汉书》载严彭祖拒绝“委曲从俗，苟求富贵”，终因无贵人扶持而难求更高权位。扶持还应遵循一定规则，据《汉书》记载，哀帝即位后傅太后帮助其亲戚迅速获取富贵，师丹谏曰“仓卒若是，其不久长矣”。“无相忘”受社会舆论普遍认可，若背亲弃旧则会遭到负面评价，甚至导致失败。

    “长相思，毋相忘”之情感冀愿

    以离别为主题的汉代诗歌多表现相思之苦，《古诗十九首》：“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李少卿与苏武诗三首》：“行人难久留，各言长相思。”铜镜等器物上有“愿君强饭多勉之，仰天太息长相思”等“长相思”祝福吉语，以铜镜为信物，以“长相思”铭文为祝愿，承载了男女间的情感交流。“长相思”与“毋相忘”的结合广受社会舆论认可。

    “长相思，毋相忘”的流行，寄托了男女的相思之情，是汉代人富有浪漫气息的体现。

    相思祈求中的贞节观念

    “长相思，毋相忘”民间习用祝福吉语反映了离别男女的情感冀愿。汉代对贞节的要求并不苛刻，丈夫抛弃妻子、妇女改嫁等现象较为常见，但“长相思，毋相忘”的流行表明时人对坚贞的祈求已是夫妻间一种普遍存在的心理状态，贞节男女受到舆论的认可。

    汉代男人为求富贵而做出“黜妻”“易妻”等选择时会承受一定压力，东汉人黄允便因“黜遣其妻夏侯氏”而“废于时”。社会舆论的批评与责难反映出民众对“毋相忘”的深切祈盼，《后汉书》所载宋弘“糟糠之妻不下堂”之语体现了士人的品格与民众的愿望。

    “无相忘”习用语的流行与社会变革之际命运的不确定性有关，是当时社会信仰的写照。“苟富贵，无相忘”与“长相思，毋相忘”逐渐成为社会经济生活和家庭生活的主流观念之一，促进了重信守义风尚的流行，对汉代社会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

    （《南都学坛》2025年第3期 蒲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