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司令”隐姓埋名40年

    11月17日，我国著名物理学家、核试验科学技术的创建者和领路人、有“中国核司令”之称的程开甲院士（中国科学院）逝世，享年101岁。作为我国核技术领域的开创者，程开甲曾度过20多年“罗布泊时间”。

    1959年，全国把有关领域科学家召集起来，调到中国核武器研究所。1960年，中国原子弹研制因苏联专家撤走遭遇重大困难。1962年，中央部署要在2年内进行首颗原子弹的爆炸试验，在没有试验场、没有设备、没有总体方案的情况下，领导核试验这项大规模、多学科的复杂科学任务，落在了44岁的程开甲身上。

    在罗布泊，程开甲参与组织指挥了我国首次原子弹、首次氢弹、首次两弹结合试验和首次地下核试验等各种类型核试验30多次。他带领团队解决了包括核试验场地选址、方案制定、场区内外安全以及工程施工等方面的一系列理论和技术难题。

    在同事回忆中，程开甲数学功底非常强，说事不是随口说，而是靠数学和物理公式的计算。靠着计算，他在国内首次计算出原子弹爆炸时弹心的温度和压力，还研究出了炸弹爆轰聚焦的原子弹内部机理，在原子弹开拓性研究中功勋卓著。

    为了增强对核爆炸现象和破坏效应的感性认识，程开甲曾多次进入核试验爆后现场，爬进测试廊道、测试间，甚至最危险的爆心。同事回忆，进爆心就像进入桑拿房一样，温度很高，放射性也很高，对身体有危害，但他仍然亲自进爆心观察。

    在戈壁深处隐姓埋名数年，程开甲建立发展了我国核爆炸理论，系统阐明了大气层核爆炸和地下核爆炸过程的物理现象及其产生、发展规律，并在历次核试验中不断验证完善，成为我国核试验总体设计、安全论证、测试诊断和效应研究的重要依据。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在罗布泊爆炸成功，震惊世界。这意味着，核基地技术负责人程开甲提出的原子弹塔爆方案，获得了圆满成功。在程开甲的研究和领导下，基地研究所研制的1700多台仪器全部拿到了数据。

    1969年，为了专心于核试验任务，程开甲把一家人从江南搬到了戈壁深处。程开甲曾回忆戈壁生活：“我住过的地方，有一棵很高的树，抬起头来看看树，帽子都会掉下来。”

    上世纪80年代，程开甲又开创了我国抗辐射加固技术研究领域。在他的领导下，我国系统开展了核爆辐射环境、电子元器件与系统的抗辐射加固原理、方法和技术研究，利用核试验提供的辐射场进行辐射效应和加固方法的研究。

    在程开甲的指导下，我国建设了先进的实验模拟条件，自行设计、建造出了核辐射模拟设施，开展基础理论和实验研究，促进了我国抗辐射加固技术的持续发展，为提升我国战略武器的生存与突防能力提供了技术支撑。

    没有带过兵的程开甲，却被称为“中国核司令”。数十年的科研工作中，他带出一支高水平人才队伍，累计培养出10位院士，以及40多位将军。

    耄耋之年的程开甲仍然没有离开科研工作岗位。在他的家里，立着一块大黑板，想到什么问题时，时常随手就拿起一支粉笔演算。有一次媒体记者到家中采访，他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英文谚语：“Rome was not built in a day。”意思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表示一个人啊，要成就努力，不是一天的功劳。”他操着伴随了一生的南方口音说。

    程开甲晚年曾回忆起一段在英国爱丁堡留学时的经历，1949年的一天，他看到了一部新闻电影，播放的内容是英国“紫石英号”军舰擅自进入长江，阻止解放军过江。解放军开炮将紫石英号“击伤”了。“我们当时看到真是高兴啊！”在纪录片镜头前的他掩面流泪。

    这段新闻使程开甲看到了祖国有前途和希望，他立志为祖国和民族争回尊严。他放弃了英国皇家化学工业研究所的职务和高薪待遇，带着满满两箱子书，踏上了归国之路。

    程开甲生前说，如果留在国外工作，成就再大，也是外国人，“回国后，我一次又一次地改变我的工作，一再从零开始创业，但我一直很愉快，因为这是祖国的需要。”他认为自己回国之后所获得成就更大。“我从事核武器事业至今，人生的价值在于贡献，为人民贡献，为国家贡献。”

    2017年7月28日，中央军委举行颁授“八一勋章”和授予荣誉称号仪式，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向“八一勋章”获得者颁授勋章和证书。程开甲院士是10位“八一勋章”获得者之一，也是最年长的一位，他坐着轮椅接过了勋章和证书。

    颁授仪式上，对程开甲的介绍是：原国防科工委科学技术委员会正军职常任委员，忠诚奉献、科技报国的“两弹一星”元勋。

    （《光明日报》《新京报》11.18、19 章文 倪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