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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8年10月18日 星期四

    聊聊带菜

    《 文摘报 》( 2018年10月18日   05 版)

        ■刘放

        现在所谓带菜,就是在饭馆里将吃不完的菜打包带回家。而原先带菜,却是从家里往外带。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末,我进入苏州一家著名的大型钢铁企业。每天上下班,都是长长的大巴车接送。车内的人们,随身携带的包中,一定有一只菜盒或菜瓶。

        午饭时分,大家从各自的工具包里,掏出从家里带出的菜,倒也七荤八素,五彩斑斓。即便只是普通的萝卜干,也被他们嚼得嘎嘣脆响,吃得风卷残云。

        边吃还要评论哪家的菜烧得好,哪家的菜烧得不咋的。不好吃的菜,还要顺带控诉几句,说带菜人的老婆是中看不中吃,人生得漂漂亮亮,手艺却一塌糊涂。不过,被攻击的对象非但不生气,还乐滋滋的,因为对方是明贬实褒,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但如果菜烧得好呢?那就夸夸对方福气好了,娶这么贤惠的老婆……吃完饭,吃了人家好菜的人心知肚明,就忙着收拾碗筷,捎带着将人家的碗啊盒子瓶子啊,给洗掉。但如果这其中有一个女的,那就是她展现美德的时候了,她会将男人们赶开,独霸了打扫战场的环节。

        这让我想起我的乡村少年时代。我读中学时,因为家庭成份而差点辍学,是几十里外的姑父帮助,曲线救国到他那里去读,到外地读书,那自然就得带米带菜。

        米不多说了,半饥的岁月,都影响到发育,感觉现在个头欠缺,就是那时打下的伏笔。菜呢,“罐头咸菜”,一吃一个礼拜。所谓的“罐头咸菜”,其实是一个空的罐头瓶子,装了一瓶子的咸菜。是什么样的咸菜?不是榨菜大头菜,也不是腐乳萝卜干,是萝卜缨子晒半干装坛而成。

        萝卜由土里的萝卜和土面上的缨子组成,拔出白生生的大萝卜,卖给附近工人兄弟们吃了,剩下的老萝卜缨子如同剃头剪掉的头发,在地头自然风吹日晒干。天擦黑时,收工的父母去地头用草绳捆回来,池塘里洗净晾干,再切细加盐搓揉,塞进菜坛子。在没有新鲜菜的冬季里,它是一家人的饭桌主角。或者夏日里,去附近工厂宿舍区转悠,捡回工人们吃过西瓜扔掉的皮,洗净切成条,也晒干放盐塞进坛。

        那时的乡下,冬天原本没有什么农活了,但一定要想办法开垦荒山,平整农田,整个冬天都踩着咯咯响的冰碴挖山、平田。其实是穷折腾。荒山野岭午饭怎么办?当然是自己带,于是,这个从家里往外带的菜也扭扭捏捏再度出场。能有什么菜呢?因为一家老小都上阵,倒是有些菜园的新鲜蔬菜的,但野外放了半天,都冰冰凉了。于是,就地挖个坑,找些柴草,烧一把野火,舔舔带去装菜的黑鼎罐底,给冷饭冷菜加热。

        那时,我就望着冒烟的工厂暗暗发誓,今生,一定要好好混出个模样来,进工厂,做一个每月挣四五十元工资买饭菜票吃饭的人!

        (《北京日报》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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