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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8年08月18日 星期六

    翁婿情真

    《 文摘报 》( 2018年08月18日   03 版)

        那年,我们将父亲的骨灰送回故里——辽西平原的阡陌大地。然后,我们又折向远处的另一村落,探望已是古稀之年的外公。

        几十年前的儿时,每逢暑假,工作繁忙的父母就把我送上绿皮火车,经过半夜咣当来到外公这里,享受真正的田园度假。少年的舅舅们带着我这个城里来的小客人,终日尽情戏耍。

        许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外公和一群舅舅、舅妈已经迎候在村口的老树下。我们下了车,迎向他们,昔日的年少舅舅们都已是不惑之年,当年健硕的外公也是拄着手杖、须发皆白的老人了。外公眯眼寻量着,一把拉住我,喃喃一句“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老泪纵横、呜咽颤抖,对父亲英年早逝极度悲怆。

        外公和父亲这对翁婿的挚情,我是见证了的。外公出身书香宅第,是远近闻名的秀才,只因外婆早年过世,几个幼小孩子的抚养耗尽了外公一生心血,也影响了他的仕途前程。母亲作为长女,最得外公疼爱,所以母亲的婚姻,完全是外公精心酌选的结果。外公看中父亲的勤奋好学、有品德、有志向。婚后不久,母亲即随父亲家族的安排,离开家乡来到北京打拼,反而成了离外公最远的孩子。

        等到几个舅舅都成人成家,每到冬季农活淡适,父亲就会一封封书信催请外公来京小住,一来避塞北的酷冬严寒,二来让老人休养、调剂身子骨。而外公,担心他的到来会给我们一家本就定量供应的生活增加负担,对父亲的催请总是找理由推托。所以,每次外公到我家来,翁婿相聚,俩人都格外开心格外珍惜,父亲的欢喜之情,我感觉甚至胜过母亲——他总是包揽一切,亲自搭床铺被,嘘寒问暖,把全家的肉蛋供应一一呈上,变着花样改善伙食,请假带外公游览观光,天安门、故宫、颐和园、长城;他还带外公去长安剧院看大戏,恨不得把北京城所有的美好尽情呈献。尤其每晚睡觉前,父亲总是亲自烧热水,端奉至外公脚边,亲手为其脱袜、泡脚。待到脚皮泡软了,父亲会坐在小板凳上,将外公的双脚揽在怀里,用剪刀、锉刀小心翼翼地剪指甲、修老皮。灯光稍暗时,偶尔抬头,我看见父亲的脸和外公的脚几乎贴在了一起,外公的两个眼圈早已湿润通红了。

        有一次半夜三更,外公突然胃病发作,疼痛难忍。父亲用瘦弱的身躯,硬是背着外公步行几站地送去看急诊。到医院,他自己也已虚脱,医生赶忙对翁婿二人一同实施抢救。

        父亲的至孝至情,让胡同里、大院里的街坊邻居,一直都以为外公是父亲的亲爹。

        连绵回忆中,搀扶着外公,我们一起进到了外公家的宅院里。外公将大北房让给了结婚的舅舅们,自己住在一间偏房,家具用品简简单单却一应俱全。我再三动员外公跟我们回北京养老,他执意不肯,说到了北京更会触景生情思念我的父亲。我也不再强求了,忙着打扫里外卫生,把从北京特意淘换到的加厚海绵床垫铺在了他的土炕上。

        那天晚上,外公端坐在炕沿,我给他烧了热水泡了脚,就像当年父亲做的那样。外公没有推辞,他的眼圈又红了。

        两年后,慈祥的外公也驾鹤而去。我相信,天堂里,外公和父亲,他们翁婿团聚,一定接续起了真情挚意。

        (《北京晚报》8.11 史锦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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