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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7年11月11日 星期六

    换亲

    《 文摘报 》( 2017年11月11日   02 版)

        我的堂姐,长辈们都叫她小名小群,是大伯家的女儿。听母亲说,她本该有个哥,不幸很小就染病死去。于是,堂姐成为大伯家的老大。堂姐有个同胞弟弟,五岁时在水坑旁玩,不小心掉进去,捞上来后人就变得有些傻。

        堂姐黑,人不算漂亮,但不矮,身体也结实。堂姐自小知道干活,替大娘分担家务,堂姐似乎天生懂事。我们同去北坡割草挣工分,我手脚慢,堂姐手脚快,她常常割满一筐草后,又过来帮我割。

        我后来随父母迁居异地,见堂姐的机会就很少了。记得读高一时候,有老乡从故乡来,说堂姐嫁人了,是换亲。堂姐嫁了那家的男人,那家把男人的妹妹嫁给堂姐的傻弟。凭堂姐的贤淑与勤劳,嫁个好人家是没问题的,但大伯一心想让唯一的儿子传宗接代,非换亲不可。没有妹妹或者有妹妹而不愿嫁给傻子的好男人就与堂姐无缘了。

        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我回故乡,堂姐已走了第二户人家。第一户人家的闺女因见堂姐的弟太傻,嫁来没几日便不辞而归,堂姐自然也很快回了娘家,此次换亲宣告失败。大伯固执己见,九头牛拉不回来。有人劝堂姐别太顾及傻弟,自己先找个好男人嫁了,将来也好照顾二老。堂姐言说,我是爸的女儿,得听他的话。堂姐走的第二户人家住在镇平南郊,三间瓦房,一间灶房。那男人去老北山拉柴,需十天半月才能回来。我虽然没有看见,但听堂姐的口气,还比较满意。

        1989年我回故乡,在大伯家见到一个矮小的男人,黑肩黑脸。大伯介绍说:这是你姐夫。我才知道这已是堂姐嫁的第三个男人。男人有个老娘,爹早死了,遗下兄妹四五个。堂姐去便成为顶梁柱,每日推车去街里做小买卖,邻居孩子见她穿着破烂,纷纷拿土块掷她。这些是后来我从一位远房亲戚那里听来的。

        我还听说:堂姐二嫁时,听到傻弟把媳妇打跑,她又得返回娘家准备再换亲的消息,竟一头栽于地上,晕过去半日缓不过气来。

        前不久,二伯家我的一位堂兄来北京,说起那位不聪明的堂哥,却道,人已不在了。一年冬天,他去县城干活儿,晚上喝多了酒,回来时一头栽到路旁阴沟里,被活活冻死。我的大娘大伯也都先后去世。

        换亲,在中国由来已久,存在就有它的道理。前两天,对门邻居大妈来聊天。她老公刚刚因病去世,去世前已瘫痪在床三四年了。邻居大妈说,她请来照看病人的保姆就是换亲。她的哥娶了她男人的妹妹,她则嫁了她嫂子的哥哥。保姆是河南乡下人,已经四五十岁了,却不会做饭,因为男人比她大十多岁,对她很疼爱,什么家务活都舍不得让她做。当年结婚时,家里都穷,抱一床被褥就算嫁妆了。现在,她们全村许多妇女都在北京各大医院当护工,虽然辛苦,也挺能赚钱的。丈夫在家种地照看儿孙。她们家已经盖起了楼房。

        想起堂姐的命运,我倒为这位同样换亲的保姆感到幸运。

        (《七零后·私人史》中国文史出版社 亦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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