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名叫“建国”的人有近百万;名叫“国庆”的人也有近50万。这些“建国”们不论在共和国何方,不论司职什么行业什么岗位,也不论年龄大小,他们都为自己的名字自豪,都为自己的祖国骄傲。
杨建国(燃气公司行政人员)经常有人问我:你是不是1949年生的?你的生日是不是10月1日?我说都不是。那出生于1958年12月的我,为什么要叫“建国”呢?
我父亲解放前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部队起义后,父亲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1957年,我的父母在新疆结婚。一年后,在库尔勒铁门关一个叫“石灰窑”的山沟里,我呱呱坠地。
父亲后来成了工人,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却很善良。老人对共产党怀有深厚感情,要求我好好学习,长大了建设祖国。据说建国这个名字在当时比较流行,是建设国家的意思,父母希望我长大也能为国家出力。等我真正懂事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名字有些特殊:首先是叫这个名字的人特别多,我的同学就有好几个;还有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崇高,因为和国家联系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不能给这个名字抹黑。
以前我们市里有一位领导也叫杨建国,有朋友听说了便向我道喜,让我请客,后来问了好半天才发现是一场误会。这样的事让我觉得非常有意思,而这些意外的快乐是名字带给我的。
我的无数同龄人,与共和国一起经历了艰难的一段岁月。我个人关于童年最重要的记忆就是:常常为吃饭而发愁。我七八岁的时候,父亲是饲养员(喂牛),喂牛打来的草里有许多草籽,这些草籽就成了家里的部分口粮。把草籽磨成细末后与粗粮混合做成馒头,在当时来说是一种不错的食物。
回忆童年生活,我更觉得自己要为国家建设多出些力。我1977年参加工作,第一次领到手的工资是37.1元,而我现在的工资是4100元,32年的时间,工资增长了100多倍。要说60年来中国所发生的变化,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田建国(地质工作者)53年前,在“十一”节庆里阵阵鼓声的催促下,10月4日清晨,我呱呱坠落在中华大地上。
当年,“建国”这个名字意义非凡、气魄宏大,也很时髦和光荣,可我也曾觉得重名太多,政治色彩太浓,革命性强,文学性差,缺少知识含量,甚至还有点俗气和土味,一度产生过想改名的“邪念”。
小学六年级时,被判为“牛鬼蛇神”的父亲处在“倒霉”的阴影中,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狗患子”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堂语文课上,满腹心事的我,在作业本上反复写着一个名字,接着又翻封面,划掉了姓名栏里的“田建国”,写上了刚才反复练写的那个名字。没发觉陈老师已站在了我的身边,姓名栏上的“田野风”三个字映入了老师的秀眼:“怎么,改名字了?”轻柔的话语,吓得我慌乱地捂住本子,抬头辩道:“没,没,没有。”“没有那就专心听讲。”美丽善良的女老师并没有责难我的意思,却让在课堂上心不在焉的我清醒地回到现实之中,刚刚萌发的改名的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经历过那个特殊年代的人大概才会理解,“走资派”儿子的大名改不成虽是小事,却有可能会引来一场灾祸。
高中二年级时,我们班来了个被“下放”的新老师。第一堂课,他在黑板上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边怀国”三个大字,接着很自豪地自我介绍说:“我叫边怀国,就是‘身在边疆,胸怀祖国’的意思。”声音不大,却字正腔圆,借名发挥,侃侃而谈,抒发了一番报效祖国的豪情壮志。老师对自己名字的诠释,让我对“建国”这个名字所赋予的伟大、深刻的含义,认识上有了质的升华。
叶建国(记者)1981年5月9日,我出生于河南省商丘市虞城县。这一年,父亲给我起名叫“建国”。
那年,母亲在村南头的阁老庙里生下了我。父亲说,当时天气非常好,大片大片将要成熟的麦田,在初升太阳的照射下,呈现出耀眼的金黄,晨风乍起,麦浪此起彼伏。小学都没读完的母亲每次提到这一天,总是饱含感情地说,“四月初六麦黄黄”。
母亲选择在阁老庙里生下我,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但背后的根本原因是乡下人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在作祟。在来到阁老庙之前,父亲带着怀孕的母亲,加入了“超生游击队”的行列。为了生男孩,我父母亲几乎住遍了所有亲戚家。而每一个地方总难免被村干部带着人追来。所以,临近我出生的时候,为了躲避“追捕”,只好暂时住在阁老庙里,直到我出生。
父亲告诉我,之所以给我起名“建国”,直接原因是,“当时正是改革开放之初,大家都感到国家正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就像再次建立新中国”。
而后来的经历让我意识到,当时与父亲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止一个:我同龄的邻居叫“建华”;我初中班50个人中,竟然有三个人叫“建国”,他们也都不是出生于10月1日。由此可见,那个时候,甚至在穷乡僻壤的豫东农村,对于改革向好的共识亦是如此鲜明。
(《我的名字叫建国》 湖南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