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平
客居伊春五日,让这里的云给拿住了。
按说,云是无疆域的,不涉及行政规划的条块分割,但是走得多了,看得多了,感觉一个地方的云彩,还是要烙上水土风情的胎记。
初到伊春是正午,云一窝一窝地悬着,眼前、头顶、身后,都是它们的领地,不由分说将你严实地包围,霸气侧漏。吃罢午餐,伊春的云开始启动“撒泼”模式,给远方的客人一个下马威。软绵舒坦的阳光下,白云朵朵,正前方的天空像是一块窗户玻璃,干净透亮。猝不及防,乌云在汇聚,手牵着手,一路奔袭,风风火火,生猛地给玻璃涂上一层浓郁的黑漆,密不透风,饱满而结实。晴空下,眼睁睁看着对面风雨欲来,转而大雨瓢泼,自如地翻转挪移,变着戏法。这一场天地间的实景演出,伊春的云不是策划的吧?
几天下来,发现伊春的云并不总是这般彪悍。在悬羊峰手脚并用攀缘,在五营红松原始林漫步,在上甘岭溪水公园歇脚,在汤旺河挥汗,在新青湿地驻足,云彩一路相随。使得人们总在期待:伊春的云,不止一面,今天你“秀”哪一面?
在森林深处,一个人,举头望,枝叶掩映间,伊春的云闲庭信步,绽露悠然柔情。人移步换景,云应该也深谙移步换神色吧?
我臆测,伊春的红松与云之间是有过对峙的,甚至剑拔弩张,毕竟“一山难容二虎”。相互“斗法”到一个节点上也疲了,细细思忖,天地广阔无垠,松与云各有伸胳膊伸腿的地儿。再说了,红松扎根于黑土地。一两土二两油,肥沃千里。在赵本山、宋丹丹的小品中,一个名白云,一个叫黑土。白云与黑土,过小日子,一辈子打打闹闹、磕磕绊绊,最终发现,“黑白配”才是经典。
于是,红松径直地向天空伸展、跳跃,试图跟云彩亲密接触。云彩羞涩地“吻”在天空,造型千奇百怪,亮出拿手绝活,让红松开开眼界,跟红松隔空嬉戏。红松或许把“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的诗句默念在心,毅然卸下负累,向远方眺望,且看云卷云舒。云彩偶尔也泛起淡淡的红晕,跟红松表皮素雅的棕红你呼我应,同色系,情侣装。
伊春的历史到底有多厚?山不知道水知道,水不知道树知道,树不知道云知道。(《光明日报》2016.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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