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兴安岭的云雾撞个满怀

    ■林文祥(原创)

    那年一个想不到的机会，在雾的家乡里度过难忘的一夜。

    傍晚的时候，来到了小兴安岭中部的一个小镇。镇上的人非常悠闲，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脸上安详宁静，走路慢慢的，甚至左顾右盼，不停地和这个那个打招呼，有的隔着篱笆院墙唠上几句，怡然自乐。站在小镇的树下，象欣赏景致一样，看着镇上的居民，在落日的余辉下，来来往往，恍然如世外桃源般隔世，陶渊明的散文《桃花源记》潜上心头，不禁有一种落在天上人间的惊喜之感。

    虽说正值小兴安岭的夏天，由于温差大，一到晚上，凉气袭来，犹如深秋了。更奇的是，蓦然间，就在这街巷上，在三三两两的行人中间，在我们自己脚下、眼前、身边，缭绕起一缕缕、一片片如纱似絮的雾，那样轻柔，那样自在，仿佛她是小镇的一名居民，晚饭后款款漫步街市，又仿佛她是小镇的一名主人，穿过巷道前来，欢迎初上小兴安岭的客人。

    走在上山的小路上，薄薄细细的看不见的空气，不停地飘啊飘啊，一会儿就感到脸上皮肤上头发上蒙了一层水雾，湿湿的、冰冰的、凉凉的。真是神清气爽。避暑圣地的一角，就不经意地拉开了。

    住的房间正对着外面的山崖，高高低低的树丛象绿色的绒毯遮掩着泥土。窗下是茫茫的雾海，只听见汤旺河水奔流的响声，却看不见她的身影。坐在窗前，看浓雾慢慢地升上来，将对面山崖全部遮住，然后又象牛乳一样，从窗子流泻进来，袅袅娜娜地飘到我的眼前，刹那间，仿佛跌在一片朦胧里，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所有的景物在我眼里都模糊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新鲜的清香，带着远处的水声、虫鸣、林涛，在我的身前身后隐隐蔓延。

    天色渐晚，对面山峦的轮廓忽明忽暗，闪烁迷离的灯火，深浅不一的树影，还有在夜色中冉冉升起的霞气，影影绰绰，构成了斑斓迷离的景色，有几分虚幻，似乎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入夜了。风在山林中穿插蛇形，不时惊动了深山中的种种声响，化成滔滔莽莽的记忆潜入梦来，云雾和山风的缠绵在意识里渐行渐远。忽然，窗外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象叶落在屋顶上沙沙作响，下雨了。雨声揉碎了枕上的梦，梦化成断断续续的思绪。

    我推窗，但见空濛一片，视而不觉。定睛望去，只见无数游丝在眼前飘荡，哪象下雨？顿时，一串串古诗词裹风挟雨，跃上心头：“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细细的微雨，大概就是李商隐在圣女祠碰到的“梦雨”吧，可不是，象梦一样空幻的雨，怎能沾湿衣裳？“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九枝花”，这稀稀落落、似有似无的小雨，恰到好处。

    蓦地一惊，微睁眼，风何在？雨何在？窗外依然是空濛一片，拥被静坐，此刻，只有云雾在眼前飘动。雾迷山夜，人迷今宵，雨丝不断，雾丝飘渺。置身于此，由不得思绪绵绵。

    是啊，小兴安岭的雾是飘忽的，犹如一个天真淘气的孩子，逗我们和小兴安岭捉迷藏，来也可喜，去也可喜。她又象一位活泼曼妙的小兴安岭美容师，为风景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