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文摘报 2017年06月10日 星期六

    软儿

    《 文摘报 》( 2017年06月10日   02 版)

        写下这个题目,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它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其实不然,它是一种青海的软儿梨,青海话软儿(waner)。

        来青海许多年,但我从来不吃它。因为一开始我认识的软儿就是一个黑不溜秋像铁疙瘩般的家伙,再一见它被我家先生拿来吸吮,胃里就极不适。

        真正认识软儿梨还是因一场感冒,久咳不止、口舌生疮。把所有想到能吃的药都试过一遍后,症状丝毫不减。病急乱投医,想到爱人感冒咳嗽吃过的软儿,从冰箱里翻出放进清水里解冻。午睡醒来,踱到它跟前,从盆中捞起,没想到原先铁黑样的丑妞得到水的慰藉,竟变成小家碧玉一般温软可爱——果肉成浆软成一个糖包。软儿吃进肚后,立刻像在油锅里投进了冰块,浑身舒爽。连续几天,我的咳嗽不治而愈。

        冬天,水果店国产的、进口的水果,不下百种,有些空运过来,经过乔装打扮后就身价倍增,独软儿不着脂粉不加装饰,天寒地冻连一件单衣都没有,就那样赤裸着身子,被乡下人用手扶拖拉机或架子车拉在当街叫卖。

        农历壬辰年大年初五,在西宁福口街口,我老远地看见一手扶拖拉机黑黑的软儿。冷清了半天的生意人(手脸冻得青紫,像是软儿的父亲),见我远远走来,一下子活络起来。

        我问他是哪儿人?他说他是湟源人。我问湟源也有软儿吗?他说有,不多,这些软儿是他去年十月从贵德收购来的,入冬后,将它们摊在自家场院经过自然冰冻,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说,城里很多人都不喜欢,尤其是像你这样时髦的女人,多是些老年人愿意买它。

        我说有那么多人不喜欢,你怎么还愿意卖呢?他说我喜欢软儿,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奶奶讲过有关软儿的故事:贵德是软儿的故乡,但由于软儿它个小、产量多、熟后易烂、不易保存,所以人们贱待它,任它自生自灭,收获后下雪天扔在露天也无人问。三九天里有个老奶奶从树下经过,看到一地冻得乌黑铁硬的软儿,随手捡了几个拿回家给正在感冒咳嗽不止的孙儿解馋,不承想贪吃的孙儿接连吃了几天,咳嗽不治而愈。软儿的美名自此流传了下来。

        由软儿说开去,我的大脑一下子想到许多关于人生的命题,不知不觉我对软儿更加喜爱有加了。自古成大事者常命运多舛,而恰是那些多舛的命运教他们学会了改变。

        相传唐代名相魏征,曾用软儿和药一起治成“梨膏”,治好了母亲的哮喘。民国年间,谢彬先生遍游青海与西藏后,也曾笔录软儿梨的吃法如下:“状愈腐烂不堪者,愈可食,洗以凉水肉则软,洗以热水肉转硬。”这寥寥数语,却说尽了吃软儿梨的奥妙。民国元老于右任老先生也曾写诗盛赞软儿梨:“冰天雪地软儿梨,瓜果城中第一奇。满树红颜人不取,清香偏待化成泥。”

        相信一个有思想的人,在食过软儿后都会有所发现,不会再以貌以势取人,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在历经重重磨难后才会发出生命之光,人生也是如此。

        (《人民日报》5.27 张云玲)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