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松
需要文学的理由是充分的。作为一门艺术,必须有传承人,文学这种复杂的语言活动和思想特征,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因为需要思想,所以需要文学。
过去,文学的一部分娱乐功能被其他东西取代了,可是文学中的思想和理想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越是在消费和世俗时代,越是需要借助文学或者说躲在文学的城堡中坚守自己。在当今时代,政治精神的角落感和呜咽感,正是文学所发出的,犹如警钟。文学过去是市民的、消遣的、勾栏瓦舍的,现在不是了。这种角落的和呜咽的写作,表明文学作为珍贵的遗产被少数人保存下来了,就像被保存的火种,现在也许不需要,将来某一天我们会需要,造成燎原之势。
网络的兴起,使文学语言向庸俗和低级趣味急遽滑落。现在,我们正处在文学萧条期。没有巨人的时代表明思想正在凋亡,人们处在黑暗中。写作在新一代写手那里已经远离精神层级,成为一种生活时尚。他们把文学创作同喝酒和怪异的生活方式联系在一起,是一种嬉皮士行为,和伟大的道德操守无关,与现实生活的真相和生存的秘密无关。
我读到的一些城市小说大多充满了无聊和无奈的气息,有些是变态的尖叫,有些是模糊的呓语,唯一缺少的是这个时代各个角落里人们生活的逼真气息,像热浪一样扑来的那种劳动的气息。有些作家已经不需要走出去的写作,因为他们已获得了一批读者。那些养尊处优的读者,喜欢看那些适合他们生活方式的小说,习惯了某些作家的笔法与故事,可我希望有一批读者能有另一种被刺激起来的阅读欲,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另外的语言、感情和氛围,另一个生活的场景,并且能让他们与我一同走进去。
我认为,文学可以是人生、命运和历史,是一种对生活的经验性的总结,文学表达了你的希望、你的绝望和你的唾弃,文学是一种爱憎分明的东西。文学不是暧昧,不是休闲,不是时尚。文学是永恒意义上的东西。文学要把我们的生活说绝了,文学只差喊出来了,虽然从容又理性。文学恰到好处地在怒吼和棒喝的边缘。
(《穿行在文字的缝隙》当代中国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