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庆伟
春秋是中国历史上的“轴心时代”,是了解中国传统社会和思想的关键时期。本书从春秋时代的社会结构、列国争霸、礼乐文明、祭祀礼仪、伦理观念、丧葬制度、民族构成、婚姻习俗和儒家教育等不同侧面描述,为读者揭示出一个丰满的“雅的中国”。
春秋时代最令人神往的是当时的贵族文化,钱穆先生称赞它“极优美、极高尚、极细腻雅致”。春秋时代有识之士的嘉言懿行不仅显于当时,更奠定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坚实基础。
崇德
郭沫若曾经指出,“德”是周人所独有的观念,它不仅指主观方面的修养,同时也包括客观方面的规模——也就是后人所说的“礼”。周人德孝并称,德以对天,孝以对祖,所以“有孝有德”是贯通周代文明社会的道德纲领,也是周代维新在思想史上的一大进步。
《左传》宣公三年所载王孙满答楚庄王问鼎之轻重一事,最能代表周人的浓烈的“尊德”意识。
楚庄王问鼎之轻重,潜台词是想替周王室而代之,但王孙满明确指出,因为“天祚明德”,所以政权的更迭“在德不在鼎”,鼎是表象,德是内里;只有出现君主“昏德”或“暴虐”的情况,才会有改朝换代的事情发生;而现在“周德”虽然衰退了,但“天命未改”,所以还不到问“鼎之轻重”的时候。
对于如何“务德”,春秋时人也有清晰的认识,这就是《左传》文公元年所说的: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卑让,德之基也。这就是说,忠诚是德性的核心,守信是加强德性的途径,而谦让是稳固德性的基础。
尊礼
春秋时代士大夫对于“礼”的社会功能已经有了深刻的理解,如《左传》昭公二十六年记载了齐国大夫晏子论礼的一段话:“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茂;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显然,晏子把“礼”看作了治国和齐家的根本法则,君臣、父子、兄弟、夫妻、婆媳之间的政治伦理和家族伦理都可以通过礼来加以规范和协调。
在春秋时代,礼是国家的根本,礼不亡,则国家不亡。如《左传》闵公元年记载齐大夫仲孙湫来鲁国慰问“庆父之难”的故事。
齐桓公一心称霸,想趁鲁国内乱而取之,所以征求仲孙湫的意见,仲孙湫认为“不可”,原因就在于鲁国虽然遭遇内乱,但“犹秉周礼”,国家的根基没有动摇,所以鲁国“未可动也”;仲孙湫反过来建议齐桓公“亲有礼”,主动帮助保持周礼的鲁国,认为这才是称霸的必由之路。类似地,管仲给齐桓公建议的称霸之路也是“招携以礼,怀远以德。德、礼不易,无人不怀”,桓公于是“修礼于诸侯”,最终成为“春秋五霸”之首。
利民
春秋时代强调民为神之主。这种观念以《左传》桓公六年所载随国大夫季梁的一段话最具代表性。
当时是楚武王率兵侵随,楚强而随弱,季梁建议随君“忠于民而信于神”,“忠于民”是修政,“信于神”是奉礼,兼顾民和神,这样才能以小敌大,抗击楚国。但难得的是,季梁还强调民是“神之主”,要“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只有“民和”,神才会降福于民。而如果“民各有心”,不能齐心协力,那么鬼神“乏主”,也就失去了庇护的对象。这种把“民”放在“神”之上的观念,是春秋时代的一大进步,而对这种思想表述得最为简单明了的当推虢国的史嚣,《左传》庄公三十二年记载了他著名的论断——“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
守信
春秋时代,讲诚信,守信义也是君子的基本素养,如孔子就认为做人应该“言必信,行必果”,主张“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认为“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当时有人为了守信义而不惜生命,如《左传》宣公二年记载:晋灵公荒诞,赵盾屡屡劝谏他,灵公很不耐烦,就派遣鉏麑去刺杀赵盾。鉏麑被赵盾的君子之态所感染,不忍杀他,但又左右为难——袭杀赵盾这样的社稷之臣,是不忠,而不杀赵盾,又等于是违背了晋灵公的命令,是不信。于是鉏麑自己撞树而亡,以摆脱不忠和不信的纠结。鉏麑的所为,在后人看来未免是愚忠,但对于春秋时代的守信君子而言,这又是必然选择。
(《最雅的中国》科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