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很小就养成了爱读书的习惯。后来他投身革命、领导国家建设期间也都与书有着深厚的情感。
读的第一部小说是《西游记》
1946年9月,周恩来在南京鸡鸣寺里曾3次接受美国最负盛名的专栏作家沃尔特·李勃曼的采访,周恩来对李勃曼说:“我小时候在私塾念书。从8岁到10岁我已开始读小说。我读的第一部小说是《西游记》,后来又读了《镜花缘》《水浒传》和《红楼梦》。”在成年以后的岁月中,周恩来时常会灵活使用这些古籍来抒怀。
1936年12月25日下午3点多钟,发动“西安事变”的东北军爱国将领张学良事先没同杨虎城商量,就拉上杨虎城陪同蒋介石夫妇悄悄乘车直驱西安西郊机场。送蒋回南京,连周恩来也没告诉。在听到张学良的卫队团团长孙铭九的报告后,周恩来立即驱车往机场赶。在疾驰的汽车上,周恩来最大的担心就是张学良可能会轻率地跟蒋介石飞往南京。然而,赶到机场时,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载着蒋介石和张学良的飞机已经起飞(到洛阳后两人分机)。这时,周恩来望着还在爬升的飞机叹息地说:“张汉卿(张学良字汉卿)就是看《连环套》那些旧戏中毒了,他不但摆队送天霸,还要负荆请罪啊!”
《连环套》是《施公案》中的一个故事改编的戏剧。这出戏写的是绿林好汉窦尔墩盗得“御马”,后被黄天霸以狡猾的手段骗走,窦尔墩在江湖义气思想支配下,对黄天霸摆队相送。当时,周恩来很自然把这个故事和他眼前的这一幕联系起来了。
据周恩来的秘书纪东回忆,1970年夏天,他随周恩来赴庐山参加党的九届二中全会。那时周恩来的处境极其困难:他既要注意多种“左”的派系力量的平衡,又要同他们进行多种形式的斗争;既要灵活策略地执行毛泽东的想法和指示,又要尽力维持国家政务和经济工作的正常运转,让全国老百姓能吃饭穿衣、有正常的生产生活:他生怕外交上出任何差错,又担心着军事上的任何闪失,真正是费尽了心血,倾尽了智慧。有许多时候他都处于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境地。当时,有人曾悄悄在周恩来面前说:“江青太难应付了。”周恩来悲怆地回答:“我何止要应付一个江青!”
会议开幕的前一天下午,周恩来正在体息,秘书纪东到总理办公室整理文件和材料,无意中发现办公桌上有一张32K白纸字条,上边留有周恩来用铅笔写下的几句戏文:
不公与不干(西厢记)
做天难做二月天,蚕要暖和麦要寒。
种菜哥哥要落雨,采桑娘子要晴干。
纪东曾对笔者说,这几句戏文十分形象地反映了周恩来当时的心境和处境。但是周恩来虽注明《西厢记》,可是《西厢记》里却找不到这4句话,纪东期望我这个淮安人能帮他查找一下。经查找,笔者发现在《醒世恒言》一书的卷十八中有类似的这4句话:
江南有谣云:
做天莫做四月天,蚕要暖和麦要寒。
秧要日时麻要雨,采桑娘子要晴干。
笔者推断,周恩来是在幼时读到《醒世恒言》《西厢记》《天雨花》等书的。几十年后,把在《醒世恒言》中的几句话误记为《西厢记》中的几句戏文了。
“文革”期间为古典文学书籍解禁
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我国进入“文化大革命”时期。在这段长达10年的时间里,人们什么文学书籍也看不到,书店里也买不到。连世界公认的我国古代四大名著都被斥之为“四旧”,不准印刷,不准出售和阅读,当时市面上只有《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语录》等“红书”。
1971年2月11日,周恩来专门同出版部门负责人谈话,要大家加强对各类图书的出版,其中特别提到:“青少年没有书看,旧小说不能统统都看作‘四旧’嘛!应该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来看问题。”在那之后不久召开的全国出版工作座谈会上,周恩来两次接见会议领导小组成员,还做了重要讲话:“你们管出版的要印一些历史书……我们要用历史唯物主义来看问题。把《鲁迅全集》和《红楼梦》《水浒传》等古典名著封起来干什么?这不是很滑稽吗?”周恩来还曾坦率地问:“旧小说能统统当作‘四旧’处理了吗?《红楼梦》《水浒传》能算作毒草吗?”
曾想写一部家族小说
周恩来侄儿周华章告诉笔者,七伯(指周恩来)早在解放初在看话剧《家》时,曾深清地对身边人员说:“巴金写了一本《家》,将来等我退体了,我也要写一部《房》的书,以记述我们周家各房头的人和事。”
周恩来为什么要写《房》呢?周恩来另一位侄儿、北京大学原副校长周尔夔在他新近出版的《我的七爸周恩来》一书的开头写了一个“小引”:
七爸(周恩来侄辈对周恩来的称呼——笔者注)退休后想写一本名为《房》的长篇小说。
从1946年在上海周将军公馆和七爸周恩来会面,至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前,七爸曾十余次地和我谈起过我们的家世,而且每个阶段都有几次近乎半天或彻夜的长谈。七爸工作繁忙,可他为何如此重视这个话题?
我们所属的绍兴百岁堂周氏家庭,支系庞大,几经迁徙。在七爸所处的年代,家庭成员更是散居各方,而且职业不同,政治选择多样。
那么,在庞杂的家族关系中,七爸对待家庭亲情的原则是什么?这个有关悠远历史的家庭有哪些传承至今的家风祖训?
七爸生前珍藏着一本高祖元棠公遗存的《海巢书屋诗稿》,这册由家族后人刊印的诗稿甚至伴随他度过了10年“文革”那段艰辛的岁月。他为什么如此珍爱这部诗稿?高祖的诗作究竟给了他怎样的精神慰藉,昭示着什么样的家族文化传统?
我在西花厅亲耳听七爸说,他打算退休后写一部名为《房》的长篇小说,内容就是根据大家庭的许多“房”的不同历史演变,作为中国社会的缩影加以描述。他的这一未竟的夙愿或许和自己的家族有一定的关联。
(《扬子晚报》1.7 秦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