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年将尽,鸡年又至。
我的童年,似乎每年都是“鸡年”,城镇居民养鸡喂禽是司空见惯的事,主要目的是食用,弥补副食品之不足。那时家住城郊,周边是大片的草地、菜田和树林,“道狭草木长”的环境,适宜散养鸡。买只竹篾编的鸡笼,或在墙根下搭个窝棚,铺些禾草,就是鸡的“家”了。再从农人的担子里挑几只毛茸茸的鸡仔,提起鸡腿,边叫边往上扬头的是公,头老实垂下叫唤的为母,大人相传的挑雏法可不那么准,对误参半,却有了“日出云中鸡犬喧”的气息。
我们是很喜爱这些毛球似的鸡仔的,旁观大人悉心喂养,好奇心驱使抢着干了,将青菜叶剁得细碎,拌着白米,再放一小碟水,啰啰啰一叫,鸡仔们唧唧唧跑来,低头啄食,仰首饮水,吃得香。为了给它们添些荤食,还相约到附近的丘陵草地逮蚱蜢。齐膝高的草里有“乾坤”,一边走,一边噼噼啪啪用棍条打着草,惊走盘蛇,避免蛇咬,惊飞蚱蜢。
鸡仔日渐长大,羽翼丰满,“狗也嫌”的年纪,就搞些恶作剧:要么不嫌脏,把鸡放头顶上,让它飞下来。或是抱上二楼阳台,把鸡扔下来,一只只呱呱叫着惊飞,孩子们开怀大笑,招来大人好一顿“剋”。
家里老人说,傍晚将食指伸进鸡屁股,触到一个硬物,那就是鸡蛋,次日要下的。鸡不比老虎,屁股摸得,孩子们尤好此事。摸到有蛋,兴奋得很,次日在鸡笼不远处守着。母鸡产蛋前把笼里的草啄来啄去,做着准备,不多时,站起来,尾部贴着草,一使劲,产下一个鸡蛋,不停叫唤,我们抓把米给它,作为犒赏。拾起蛋,满手热乎乎的,还有点黏,大人们掂着鸡蛋,议论着这个蛋值几分钱,那时产蛋小的土鸡,可不如产蛋大的洋白鸡受欢迎呢。
蛋下得断断续续的,偶尔还有软壳的,母亲从五七干校回家,说缺钙,将干校养鸡的土办法推广:把熬过汤的猪骨砸成粉末状,与米饭和糠拌在一起喂鸡,喂了多日,果然奏效。
一般说来,母鸡一连下十多个蛋就会“抱窝”,不太吃喝,整天卧在笼中,拾蛋时,它的毛竖起,喔喔叫,愤怒地啄人的手,这是想孵鸡仔了。大人们又出一招,如果不想让母鸡“抱窝”,就将一根鸡毛横穿鸡鼻,很是怪异,对戒“抱窝”瘾有效。若想要一窝鸡仔,就拿几个蛋来让它孵,连孵三七二十一天,可爱的鸡仔破壳而出,跟着鸡妈妈出了鸡笼,好一幅活生生的母鸡带雏嬉乐图哟!
(《深圳特区报》1.5 霍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