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的种子

    □余显斌

    17岁那年，儿子正是高三，体检显示疑似结核患者。随即，儿子被送到传染病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如果确诊，得留院治疗60天。儿子一听就急了，他要考大学。现在离高考只有半年，60天一过，黄花菜都凉了，还怎么考啊？

    儿子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一个办法，让我汇3000元钱过去。他说，如果住60天院，自己的理想就泡汤了。

    我电话中一听也急了，按照他所说的，忙汇去3000元钱。

    儿子的钱是送给主治医生的。他按我吩咐的办法，用信封装了钱，悄悄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瞅着没人，告诉主治医生，自己不能耽搁60天，自己还要考大学，请他一定帮帮忙。

    谁知，主治医生笑了说：“有病就要治啊。你先别急，现在检查结果没出来，等出来就知道要不要住院了。”

    儿子红着眼圈说：“求您了，医生，我真不能耽搁60天。”

    然后，儿子拿出信封，按提前想好的话说道：“让您操心了，您买包茶喝吧。”说完，放下信封，飞快地跑了。

    他很担心主治医生退钱，这样，自己就白忙活了。第二天，当他在电话中把自己的担心说了，我笑了说：“傻儿子，要退，昨晚就退了，还等到今天？”我想了想，再次告诉儿子，“钱是绝对不会退了，现在，跟紧一点儿，看什么时候让你出院。”

    儿子放心了，嗯了一声。他猜，明后两天，自己就一定可以出院了。

    可是，一直没有。

    他心里着急，在电话中哭着问：“究竟怎么办啊？还不让我出去。”

    我心里也不安起来：“别真的拿了钱不办事吧？现在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让他查了主治医生的电话号码，告诉他，我以家长的身份询问一下，给对方加点压，或许有作用的：毕竟，对方收了3000元钱，心中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底的。儿子听了，连连答应，满怀希望地发来主治医生的电话号码。

    可是，电话打通，对方并不买账，一本正经地说，一定要按照过程详细检查，如果是阳性，为避免传染，要住院治疗60天，然后才可以出院。

    儿子听了急问：“你没问3000块钱啊？”

    在他想来，既然不能保证不住院，就要还钱啊。我告诉他：“人家不说，我怎好问的？”

    他显然有些生气了，说：“既然不让我出去，我就去要钱。”

    我忙挡住道：“千万别要，一要，到时他恼羞成怒，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可能60天都出不了院。”

    无奈，儿子只有继续待在医院，焦急地等待着结核阴性或阳性的检查结果。

    7天，终于捱过了，他站在了主治医生面前。

    主治医生笑着告诉他，他检查结果是阴性的，明天就可以回校了。然后，不厌其烦地叮嘱他，要加强锻炼，增强体质。说完，医生点点头，嘱咐他明天去财务室办出院手术，把医药费结清。

    第二天一早，儿子坐在病房迟迟不动身，他心中还暗存一个希望，希望主治医生把钱退回来。最终，医生也没来。儿子无奈地到财务室交了住院卡，住院费3000元，扣除押金2000元，还需补交1000元。没等儿子打开钱包，财务人员已给他倒找了一摞钱，告诉他，他还剩2000元。

    儿子一愣，告诉财务人员，自己只交了2000元。

    财务人员笑着说，你的主治医生几天前来过一趟，替你一次性交了3000元。

    他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我。一时，我竟说不出话来，半天，再次长叹道：“儿子，我们把人都想得太不堪了。”

    儿子默默地没有说话，回到学校。高考成绩还不错，填志愿时，他所有志愿全部报了医科大学。因为，半年前，一位不知名的医生，已经把一粒高尚的种子播在了他的心中。

    @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