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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14年07月29日 星期二

    家有四胞胎

    《 文摘报 》( 2014年07月29日   08 版)

        “老大最淘,小时候喜欢趟水、摸鱼。老二性格最像我,他脑瓜好使。老三小时候最爱哭,哭起来小脸儿黑红黑红的。老四最有主意,能撺掇事儿,那几个都听她的。”黑瘦的王华军总结道。

        降生记

        手忙脚乱的日子学习这件大事被围观的生活

        孩子们的高考成绩出来以后,45岁的黑龙江农民王华军常常拧成疙瘩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老三一本,老二二本,老大老四三本或高职。作为中国首例被报道的龙凤四胞胎的父亲,4个孩子的成绩都够上大学,算是让他松了口气。但对这样的成绩,他其实并不满意。

        他家位于牡丹江市下辖的海林市新民村。1996年,龙凤四胞胎出生的消息轰动了这座林海雪原上的小城。在当年牡丹江各种媒体的密集报道下,这个普通农民,连同他的妻子和4个襁褓中的孩子,一下子成了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

        1995年,怀孕3个月的孙艳梅担心自己怀了个怪胎。

        “长得太快了,两三个月就能摸着,我寻思什么玩意?”曾经失去过一个婴儿,这个第二次怀孕的农村妇女有点儿担心。

        5个月的时候,夫妇俩跑去海林市的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是三胞胎。

        丈夫王华军觉得还是去牡丹江检查一下比较“稳当”。孙艳梅怀孕6个月的时候,俩人揣着全部存款一千多块钱,去了牡丹江妇幼保健院(当地人习惯称之为“妇产医院”)。

        对着仪器的屏幕,B超室的医生禁不住惊喜地叫了出来:两男两女,是4个!我看到4个小脑袋!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王华军有点儿懵,孙艳梅则焦急地追问:4个脑袋不是长在一起的吧?

        医生告诉这对20多岁的农村夫妻,四胞胎的成活率低,必须立即住院,否则十分危险。

        王华军有点儿纠结,一方面,他们已经失去过一个男婴,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孩子保住。另一方面,夫妻俩只有4亩口粮田,主要收入靠他冬天去林场打零工,先不说住院得花不少钱,就说这4个孩子,生下来咋养?

        这个头发特别乌黑浓密的年轻人硬着头皮去办理住院手续。

        安顿好妻子,王华军抽空回了趟家。收拾住院生活用品的时候,他告诉家里人,媳妇怀的是四胞胎。跟孩子妈的反应一样,奶奶也担心:正常吗?能活吗?孩子的姥姥和三姨姥则赶紧赶工,给4个孩子做小棉袄、小棉裤。

        医学界有关调查资料显示,正常情况下,双胞胎的出现几率是1/89,三胞胎约1/7900,四胞胎大约要出生70.5万人才会有一例。四胞胎本身就罕见,即便有,也多为“四小龙”或“四小凤”,而龙凤四胞胎在当时并没有记载。

        “牡丹江市妇幼保健院将迎来全国首例龙凤四胞胎”是件前所未闻的大事儿,1996年1月30日,即将临盆的孙艳梅在媒体镜头的簇拥下艰难地翻上了手术床。

        手术室里,除了医护人员,外围还站着一圈儿身穿白大褂,或举照相机或扛摄像机的记者。

        躺在手术台上,孙艳梅除了紧张,唯一的感觉就是手术床太窄了,有点儿放不下她的大肚子。怀孕期间,她的体重增加了近70斤,走在医院里,不明就里的人都笑她“肚子大得不像样”。

        上午9时12分开始,4个孩子被陆续取出。老大6斤4两,老二6斤,老三5斤6两,最小的老四也有4斤8两。

        手忙脚乱的日子

        孩子出生的头一年里,因为要洗大量的衣服和尿布,他们家用掉了整整9箱肥皂,家里那台老式波轮洗衣机的甩干桶也给甩坏了。

        刚从医院抱回来的时候,除了母乳,4个孩子每天吃半袋奶粉足够;十几天后,奶粉的消耗速度变成了一天一袋;不到3个月,孩子们吃光了80袋奶粉。

        加上这期间购买和用坏的30多个奶瓶,50多个奶嘴,家里的花销一下子大得惊人。省内的一家乳制品企业主动提出,供应四胞胎的奶粉直到其成年。

        奶粉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但生完孩子之后,家里的劳动力只剩王华军一个人,且自打孙艳梅怀孕,他冬天再也没办法离开家,独自去林场打工。

        最怕的是孩子生病,同样的病,4个孩子每每得轮流生一次。第一年年底,单在村诊所的结账,就有3000多元,相当于夫妻俩当时一年的收入。王华军只得开始生平第一次借债,对象是在日本打工的妹妹。

        “那几年可烦人了,一个哭都跟着哭,吱哇乱叫。”46岁的孙艳梅回忆起初为人母的前几年,忍不住“嘿嘿”苦笑了几声。

        孩子慢慢会爬了,孙艳梅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白天她自己侍弄4个孩子,做饭、上厕所都需要趁着孩子睡着的空档抓紧完成。她常常在看着孩子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打盹,然后再被孩子的哭声惊醒,一个不留神,孩子从炕上跌下去了。

        为了表达感激,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王华军就把给孩子起名的权利交给了医院。最终,在一个媒体人的提议下,按“妇产医院”的谐音,4个孩子按长幼,依次取名为王富、王毅、王婵、王苑。

        老大老二是男孩,老三老四是女孩。因为是异卵多胞,4个孩子长得各不相同,性格也挺不一样。

        “老大最淘,小时候喜欢趟水、摸鱼。老二性格最像我,他脑瓜好使。老三小时候最爱哭,哭起来小脸儿黑红黑红的。老四最有主意,能撺掇事儿,那几个都听她的。”黑瘦的王华军总结道。

        孩子会跑会跳以后,孙艳梅开始到地里帮王华军干活。4个孩子常常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把家里看门的黄狗抱到炕上玩耍,然后给她留下满炕的屎尿,和4套脏衣服。

        学习这件大事

        因为自己家养了4个孩子,王华军从来不跟别人比什么。只有一件事例外,就是孩子们的学习。

        王华军上高中的时候,成绩不错,他参加过高考,只差5分没考上大学。他一直挺后悔,当时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大部分在海林市里混得不错,“这个长,那个长的,出门都开着小汽车,还有当律师的”。对比自己的境况,他后来很少参加同学聚会了。

        四兄妹在村里的新民学校念完了小学。农村学校没啥师资力量,王毅记得,一个老师能教好几门课,教音乐的还教数学,教体育的也教英语。村里面的家庭,但凡有点儿能力,都把孩子送去海林市里读书。到四胞胎快要小学毕业的时候,包括他们4个在内,只剩9个学生准备在新民学校继续念初中。

        王华军跟孙艳梅商量,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送到海林去读。“窝在村里就废了。”

        海林市林业局一中破格接纳了这个非林业系统家庭的4个孩子,不仅免去了所有的学杂费,每年还给贫困补助。

        王华军有点儿过意不去。校长曾提出学校食堂让4个孩子免费吃饭,被他谢绝了。

        “学校帮咱太多了,咱不能再那样,那不赖上人家了吗?”比较了附近“小饭桌”的价钱,他给孩子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让孩子们自己做饭。

        四兄妹被海林林业局一中接收后,王华军担心农村孩子基础不行。他找木头钉了块小板,刷上黑漆,又在村大队装修房子扔掉的废物堆里,捡了一大盒彩色粉笔。

        等孩子们放暑假回来,王华军自家的小课堂就开始了。

        他蹲在地上讲,孩子们趴在炕上听。主要讲下个学期要学的数学,顺带着辅导一些英语语法。讲完例题,王华军还会出题给孩子们做,然后挨个检查。

        被围观的生活

        他们的每一个成长节点都被人关注,4个孩子对媒体已经从小时候的好奇,变成了现如今的反感。

        高一军训的时候,电视台又来拍他们。王苑干脆把帽檐压低,任谁也别想拍到她的正脸。

        高考之前,媒体来跟拍他们从家到考场的全过程,结果她全程躲在哥哥姐姐后面,刚一到学校,就一头扎进人堆里不出来。记者只好抓住老二王毅,让他讲两句。

        事实上,这些年来,除了高考这样的“大事儿”,持续关注这家人的媒体已经寥寥无几。曾经跟踪报道的狂热,在消退的同时,也带走了与之相关的承诺。

        曾经表示为四胞胎提供奶制品直到18岁的那家企业,最终只坚持了两年多。曾经对着镜头,承诺孩子多了政府会帮助抚养的一位海林市领导,在镜头之外,再没有过问过这个家庭的情况。而妇产医院的领导也已经换了几届,对待这个农民家庭的态度显得有些疏远。

        (《中国青年报》7.23 张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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