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之痛
在湖南省耒阳市导子乡通林村，2011年腊月的一天，尘肺病人王从成无法忍受折磨，先用剪刀刺破自己的喉咙，接着刺伤腹部，又将双手与插线板放入水盆。他死在了自残后的次日。
2011年冬天，导子乡的曹斌到深圳接患尘肺病的弟弟曹满云回家过年。曹满云瘦得不到70斤，不断咳嗽，脸涨得通红。回家后的第二天，曹满云从医院七楼病房跳下。
尘肺病被称为中国头号职业病,目前医学水平尚无法治愈。病人肺脏纤维化，导致呼吸功能衰竭、心功能衰竭。最后，肺脏会像石头一样坚硬。
截至2011年底，全国累计报告尘肺病突破70万例。病人广泛分布于煤炭、冶金、坑道建设等与粉尘相关的行业。在湖南省耒阳市导子乡及相邻4个乡镇，患尘肺病的至少有119人，其中37人已故，至少9人死于自杀。
异样实现的“富裕”
风钻工，是曹斌等上述119人在深圳打工时的身份。
这个工种的全称，是孔桩爆破井下风钻作业：工人要在工地上直径一米二甚至四五米的洞里，往地下的花岗岩层钻炮眼，然后装上炸药爆破，形成数十米深的桩孔。最后，灌注钢筋水泥，成为一栋大楼的支柱。
约1989年，双喜村的徐瑞宝、徐瑞乃等人南下深圳做风钻工。技能要求低，工资相对高，“去打风钻”，引来导子乡南下打工潮。
曹斌回忆，那时在工地做泥水工，一天挣30多块钱，而风钻工，一天可以挣100多块钱。
曹斌最早听到尘肺病这个名字，是2000年左右。双喜村的李成、徐龙古等被医生告知“可能得了尘肺病”,但大家都没当回事。到2008年，徐龙古等最早出去做风钻工的一批人，至少14人去世。
2009年4月，病发的徐瑞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以前的老板，要对方出钱治病。他最后获得了10万元。
这成为导子乡风钻工们维权的导火索。
曹斌组织了7个人去找曾经的老板要钱，老板说，要先确定是否得了尘肺病。170余人在深圳市职业病防治院做了检查，只有9人被排除了尘肺病。最终，按照尘肺病严重程度，导子乡和邻近4个乡镇共119名患病农民工及死亡民工家属，领到了从7万元到29万多元不等的赔偿。没有得尘肺病的村民甚至羡慕得了病的人变成“富人”。
改变的和未变的
那时候曹斌还是不太明确尘肺病到底是什么，检查结果出来时还能吃能干。然而，病情的发作速度，超出了曹斌的想象。
尘肺病是慢性病，病情持续发展，需要持续治疗，也就意味着要持续花钱。
双喜村的徐龙古，打工10年赚了10多万元，2009年获赔7万元。徐家人说，徐龙古去世前，治病共花了30万元。去不起医院的病人，就在家吸氧。好在导子乡如今没有人再做风钻工了。
在耒阳民工逐渐退出深圳风钻行业后，600公里外湖南张家界桑植县的农民工开始接手。
桑植县风钻工谷龙说，家贫年龄大，风钻工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现在戴的口罩比以前要厚，有海绵垫，吸入的灰尘比以前少了很多。
（《新京报》9.5 周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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